冷风迎面扑来，一下子把身上那股燥热的劲儿给吹散了。背景音乐是八音盒版本的《卡农》，大概是曲调过于大众化的缘故，宋泽一也慢慢跟着冷静下来，甚至在心里跟着哼。
店里没什么人，找的位置又在角落里，这样一来几乎没人会注意到她们两个。于琼安点了两杯喝的，把那杯抹茶牛奶放在宋泽一面前，然后自顾自坐下。
这是宋泽一首次近距离看见于琼安身上的伤，有的已经结了痂，颜色变深，乍一眼看过去确实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我听说你们学校也很多人知道我这些伤是怎么来的？”于琼安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地吸了口冰沙。“真的假的？”
“我不太清楚。”
小魔头说过很多人都知道于琼安这些破事，那应该仅限于她的朋友圈子或者一中内部。但是二中是不是也有很多人知道，她还真不清楚这个情况。
“你知不知道？”
宋泽一微愣。
怎么突然就问到她头上了？
“我在跟你说话，发呆不太好吧？”于琼安扬起嘴角。“还是你根本没在听我讲话？”
宋泽一明显抖了一下。
之前还觉得她笑容很可爱，人畜无害的，现在只让她瞬间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我……我知道一点。”
学校也在传这件事没错，但是她主要的消息来源还是刘思锐，为了避免把无关人员拖下水，还是隐瞒一些重点比较好。
“这么说吧，今天我来找你，只是想说明一些重要的事。”
“什么事？”
“你以为你是被谁救的？”
宋泽一微微皱眉。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在校运会上的那些照片早就在空间传遍了，几乎所有人都在问二中这位学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明明被停课了，回来之后却还是能在这个学校安稳过日子，还是老师手心里的宝贝，甚至还害得其他人记过的记过，处分的处分。听着倒轻松，你以为是谁把这件事压下去的？”
于琼安的语气中已经多了一丝恐吓的意味。
“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我就是来告诉你的。”
宋泽一的手心开始冒汗，店里的冷气充足，充足到让她脊背发凉。
“给我听好了，当初卫儒孟为了救你，冯康杰为了帮卫儒孟这个忙，两个人甚至把我当成牺牲品。你以为卫儒孟是怎么做到一天之内就能拿到所有证据还直接把人证带去你们学校给你作证的？你以为卫儒孟凭什么在你们学校那些狗领导面前直接拍桌子跟他们叫板的？你以为他的底气是什么？”于琼安微笑。“是我啊。”
宋泽一差点直接站起来。
她没听错吧……
“冯康杰为什么愿意帮死对头这个忙？为什么手里握着那么多能直接把你弄死的证据，却还是要答应卫儒孟的请求？为什么两个见面就起矛盾的死对头能为了你联合起来？你觉得是为什么？”于琼安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冰沙。“是因为我啊。”
“什……什么意思？”
“想找冯康杰帮忙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是人人都知道的规则。想从他手里拿到什么东西是要交换条件的，只要他提出来的，如果你不愿给，那他是不可能帮忙的。所以现在能理解了吗？冯康杰提出的交换条件，他让卫儒孟交给他的，是我啊。”
宋泽一倒吸一口凉气。
“我喜欢卫儒孟这么久，我们分分合合这么多次，这还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无情无义地把我推出去呢。”于琼安笑着用吸管搅动杯子里的东西。“结果到头来就是为了你这么个狗东西，你说我能不能甘心？”
“我……”
她真的不知道。
“之前只听说过这位小祖宗没心没肺，对谁都不会上心，身边的人也可以被他当做棋子，甚至是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一脚踢开的狗。但是我呢，对他来说，大概是哪里有用就往哪里搬的砖吧。冯康杰是什么人呢，之前追了一中那个小魔头一年多，还是没得到，扭头就找了我，大概是觉得我就是那位小魔头的替代品吧。”
宋泽一已经说不出话了。
所以靳羽嘉说的那些不是在吓她，小魔头平时的脾气她也见过，如果说于琼安真的是在模仿小魔头的话，这……不得不说，只学到了皮毛吧，小魔头那种真诚的感觉没人学得来，于琼安就总是给人一种笑里藏刀的感觉……
“但是已经被当成礼物送出去了，我能怎么办呢？能怎么再回到卫儒孟身边或者吸引他的注意力呢？就只能……”
于琼安举起手臂，自顾自地端详了一阵，眼里染上笑意。
宋泽一只觉得这人可能疯了。
只是为了吸引卫儒孟的注意就不惜对自己下手吗？这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吧？
“虽然疼一点，但是效果确实很好啊。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吗？”像是炫耀身上的军功章般，于琼安笑嘻嘻地在宋泽一面前晃了晃手臂。“我的紧急联系人是卫儒孟，只要我在医院弄出些什么动静，他想不来我身边都没办法。他一向都见不得我掉眼泪，以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我哭的时候，他好像就会变得格外照顾人。这样的人啊，想不喜欢都难。”
宋泽一已经愣在座位上。
她刚刚说的是……等等，于琼安是什么时候受的伤进的医院？会不会是那段找不到他的时间？
可是之前是真的找不到人，而且她记得他当初说的是家里有人在医院，但是之后他不是说要去爸爸的部队待一阵子吗？那……
这个时间线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是有人在撒谎吗？
“也没很久吧，十天半个月的，反正我挺开心。中间这人可能是想躲吧，消失了一阵子，之后还是又回来了。我也没逼他，就那么回来了。”
于琼安全程都想在诉说着某件和自己毫无关联的事。
只是宋泽一已经暂时失去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消失了一阵子”……就是于琼安来二中抓着王茵在女厕所打架的那段时间吧，卫儒孟应该确实在爸爸的部队里。之前呢？之后呢？
她真的不想去猜，甚至连应该相信谁都不知道了。
她最近第二次在学校看见于琼安是什么时候？大概就是知道于琼安身上那些伤是自己弄出来的那天吧？那天卫儒孟在不在学校？
不记得了，也不想再拼命回忆了。
“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警告你一声。”于琼安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直直地盯着宋泽一的眼睛，嘴角微微扬起，满是危险的意味。“不要以为你现在已经得到了所谓的清白和平安，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任由别人踩在我身上。想在二中搞什么幺蛾子都跟我没关系，但是离卫儒孟远点，这是我的底线。你在学校里想干什么都行，如果想要扯上卫儒孟并且跟他共沉沦的话……”
慢慢靠近。
“你可以自己想想这么做的下场。”
于琼安笑着看那人飞速逃离奶茶店的背影，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明显。
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