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儒孟实在担心，下意识想抱抱她。
大概是被那把刀或者他刚才的语气吓得不行，小脸都惨白着，整个人已经彻底湿透，衣服都贴在身上。
宋泽一像是避开什么害怕到极致的东西一样大步后退，整个人缩进小破楼里。
“宋泽一……”
“你别过来。”
卫儒孟定在原地，满脸担忧地看着她，突然有些不安。
她这是怎么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伤害任何人，我完全不知道今天于琼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真的不知道。你冷静点，好不好？”
宋泽一只是摇头。
太巧了，巧得令她害怕。怎么几乎每次都是这样，只要她在学校甚至在路上被人拦下，他就能立刻出现，像是能瞬间移动。在一起之前，她觉得这样很怪异，在一起之后，她觉得这样似乎正常了很多，但是现在，她只觉得可怕。
他说她从来没有回头看过，或许是因为他始终都在她身后，但是这样岂不是更恐怖了吗？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他知道，哪怕只是说错了某句话或者做错了某件小事，也能被无限放大，然后传出不同的版本，让她变成那些人口中的转学狗。
他是不是也是这么想她的？平日里和老师的关系稍微好些，那是背靠家里关系；和班上的同学相处不佳，那是她自私自利的下场；频繁惹是生非，还要他去摆平事端，那是她管不住那张破嘴或者自己的手脚。
他是不是也觉得烦呢？
她不想再花任何心思去思考这种事了，真的太累了。
前阵子还在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起矛盾，她总以为可能会出现转机，可能会修复好两个人之间的裂痕和不信任，现在看来，完整才是最可怕的，他们之间的这根链条本来就不应该存在。
今天又是因为于琼安，又是她。他会不会跟上次那样扯出余燃，然后再吵架？
“以后……”宋泽一连声音都在抖。“别来这了，再也别来了。我求求你，我真的受够了，这样真的不好玩……”
说完转身就跑，还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连膝盖上的灰都来不及擦掉，急急忙忙往楼上冲。
卫儒孟直到听见楼上那声能把整栋楼都震得抖三抖的关门声才回过神，手里还握着她那把湿哒哒的雨伞，脑子一片空白。
她说以后别来了，意思是……
手机振动，少年只是木然地拿出来，连来电显示都没看，直接按下接听。
“哥哥！你有没有帮我把生日卡片送给姐姐？”
卫儒孟没说话。
“哥哥？哎？信号不好吗？我听见那边下雨的声音了。”
“给了。”
声音轻轻的，没有任何感情，像是在给自己宣读审判书。
“那就好，姐姐说了什么吗？”
“她说很喜欢。”
“好！”司灏聪兴冲冲地跟身边的人说了句“姐姐说很喜欢我做的生日卡片”之后，重新凑到电话听筒边。“姨妈还要我问你今天晚上回不回家吃饭，爸爸和姨父今晚回家。”
“回。”
法槌敲下。
挂掉电话之后，少年默默走进小破楼，一步步往上，直到停在那扇门前。还想着或许会有挽回的可能，但是真正面对这扇门的时候，好像一切的勇气都不复存在。
她生气了，这回气得很彻底，还让他以后再也不要找她。大概是因为正好在见到于琼安之后不久就见到他，大概是因为他没有控制自己的语气就让她把那把刀交出来，又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总归她生气了。
卫儒孟把那把雨伞放在门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做得很用心的小卡片，想了想，放在门口的小地毯上，蹲下的那瞬间，还是鬼使神差地把它从门缝底下伸进去。重新站直，慢吞吞地转身下楼。
至于他的礼物，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怎么办。那个精致的小盒子还安静地躺在他口袋里，像是无声地宣誓着存在感，每次不小心碰到，胸口的那处好像都会痛一下。
宋泽一洗了个冷水澡，把那身湿透的衣服换下。站在花洒下面的时候，还在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真正回过神的时候，又不想清醒了。挪回客厅，从同样湿得不像话的包里翻出那些被她仔仔细细夹在放水试卷袋里的讲义和练习，把包扔进洗衣篮。
她没有错过门缝那儿的小卡片，再次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还是走上前，从地上捡起来。才看一眼，嘴角跟着扬起，顺带着把已经挂在眼眶里许久的眼泪也带了出来。
生日，今天居然是她的生日。
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靳羽嘉闲着无聊，悠闲地坐在角落里抖着腿刷着空间的消息，不时还有人摸黑钻过来送点好吃的，少女都乐呵呵地接下。自己拆了一点跟身边的人分着吃，剩下的全装包里，打算下次和今天的小寿星见面的时候全给她。
看见群里突然暴涨的消息记录，叼着不二家棒棒糖的少女面无表情地点开，慢慢往上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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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前后后把这段话看了不下十遍，确认自己没漏掉字以及没看错之后，把纸棒直接从嘴里拽出来。
凑过来准备找小魔头聊天的男生注意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一下子顿在原地，茫然地眨巴眨巴眼睛。
这是咋了？前一秒还笑嘻嘻的，现在怎么一副想找人打架的表情？
“哎，看见啥了啊，怎么这个表情？”
靳羽嘉急急忙忙地开始收拾东西，身边的男生依旧懵着，干脆上前帮着她把桌上的东西装进包里。
“到底怎么了啊？”
“你去帮我跟我们班班长说一下，如果等下点名的话就让他帮我在花名册上签个到，我有点事必须先走。”
“出事了？”
“一点小事，我能自己处理。”
“要不要我帮你叫人？”
“暂时不用了，我先去看看情况，有需要的话会叫你。”
“注意安全啊小祖宗。”
“别叫我小祖宗，我现在听到这个外号都反胃。”
——恶心透了。
男生站在原地目送那个女生匆忙往外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现在的状况。
不对啊，之前喊她小祖宗的时候，这魔头只是翻白眼，根本不会说什么。今天这是怎么回事？反应突然变得这么大？
还是说……那位真正的小祖宗惹到她了？
回到座位上重新坐下，好奇地在一中大群里找人问，消息框突然被戳了一下。注意到正好是小魔头发来的消息，男生立刻点开，微微皱眉，迅速打字回复。
【帮我叫人，地址等下我问到了就发给你】
【行，叫多少？】
【十个以上】
男生愣了半秒。
十个以上？玩这么大？谁把他们一中小宝贝惹成这样？之前冯康杰那恶心人的狗东西来一中堵人的时候也顶多五六个人，小魔头要他叫十个以上？
【行】
地址很快就发来，男生转发到自己的小群里，立刻有人冒出来回复。
【安排下去了，明天会早点去的】
【谢谢了】
男生回了句“注意安全”之后，收起手机，目光落在那几个已经拿着手机朝他走过来的男生身上，清了清嗓子，脸上已经没了表情。
靳羽嘉撑着伞赶到宋泽一家楼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窗户，还是直接冲进楼里，快步上楼。站在那扇门前，注意到那把还在滴水的雨伞，叹了口气，小声敲门。
等了几分钟，门被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