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多，穿着睡裙的靳羽嘉出现在宋泽一家门口。
洗澡的时候差不多彻底冷静下来了，还是觉得自己过于冲动，没能问清楚前因后果就不顾一切地冲着别人发火，想想还觉得自己傻。纠结了半天，最后决定带点什么东西过来跟宋泽一道个歉，如果能问问的话，那当然最好。
开门的是宋欣：“嘉嘉？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最近天气转凉，就穿个睡裙，都不怕着凉的？快进来快进来。”
“我家正好还多了些绿豆，就熬了汤。宋泽一不是今天还生病了吗，我带点过来给她尝尝的。”靳羽嘉扬扬手里的保温桶。“她喜欢吃甜的，我妈妈放了很多冰糖。”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的，不麻烦。”
靳羽嘉换鞋进门，意料之中地没在客厅看见那人的身影。
宋欣把保温桶放进厨房，出来看见靳羽嘉还愣在客厅，有些不好意思地走上前：“宋泽一在卧室呢，不知道什么毛病，下午回来之后就把自己关起来，也不知道这死孩子在想些什么，你在这等一下，阿姨去给你把她叫出来。”
“不用不用。”靳羽嘉急急忙忙拉住她。“我进去找他就行，阿姨您去尝尝我带的绿豆汤吧，每次都会放我外婆家自己做的冰糖，您尝尝好不好喝，好喝的话我下次从外婆家里给您也带点冰糖来。”
“那行，你进去瞧瞧她，要是她饿的话就让她出来尝尝绿豆汤。”
“好。”
站在卧室门前，靳羽嘉深呼吸一次，小心翼翼地敲门：“是我。”
“进来吧。”
有些紧张地推门进去，注意到那个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缩在床上的人，靳羽嘉反手带上卧室门，慢吞吞地走近，不安地抓着手机：“我是来道歉的，下午的事情……我不该没搞清楚状况就对你发脾气的，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真的抱歉。”
“应该道歉的是我，我不该瞒着你的，这么大的事情。”宋泽一抱着膝盖，脑袋依旧埋着。“我以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一开始也不打算跟任何人讲，我不应该瞒着你的。”
靳羽嘉抓了抓头发，干脆坐在床上，凑到宋泽一身边：“我能不能问问，你跟他……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为什么不打算跟任何人说？”
“上个学期刚开学没多久在一起的，当时我已经在学校树敌了，我害怕如果公开的话会惹祸上身，就不想把这件事说出去。”
“我第一次在动物园碰到你的时候，你们已经是那种关系了？”
“嗯。”宋泽一以一种可以说得上是逃避现实的方式在回忆过去。“其实那天他也在，而且看到你了，就在我们第一次碰面之后。”
靳羽嘉垂眸盯着她的后脑勺，微微叹了口气，伸手盖住，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揉着：“那你们现在……”
“暑假的时候，因为于琼安那件事，还有之前的一些矛盾，就这样了。”
“对不起啊，当时戳到你痛处了，哎我这猪脑子真的……”
“应该也算不上痛处吧，就是回想起来的时候还会觉得自己有点蠢，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去招惹他。”
靳羽嘉叹了口气：“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他有不一样的感觉的？寒假？”
“比那早得多，去年暑假吧。”
宋泽一终于愿意抬起头，眼睛依旧红着，还有些肿，似乎大哭过一场。
“去年暑假？”靳羽嘉明显有些诧异。“那么早？”
——那得是多久之前？一年多？
“去年暑假我跟他家里的一个弟弟正好同一个校区补课，他弟弟每次上课都是他接送，就碰上了。我们会一起吃午饭，他弟弟也挺可爱的一个小朋友，之后就慢慢熟了。我生日那天正好我下午没有课，我们三个就一起去海洋公园了。在那之后我就觉得，我对他这个人的感觉很奇怪，不是那种在学校里害怕跟他有接触的感觉，而是莫名的，想靠近他看看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弟弟？就是上次在公仔店碰见的那个可爱小孩？”靳羽嘉立刻反应过来。“我靠那么可爱的小朋友为什么会跟那么狗的人有关系？”
“他对家里人特别好，真的，平时你看到的他跟家人面前的他完全是两个人，甚至我觉得是两个极端。”
靳羽嘉难得沉默。
她说不上来自己听到这些之后究竟是什么感受。
“对不起。”
“你别自责，冲你发火的是我，道歉的应该也是我。”
“我不知道我能进一班的事情是你专门跑去找了校长，还有这段时间在学校里你对我的照顾……”
“我只是担心你被放在后面那几个班里会被欺负，而且你在一中只认识我和余燃，如果没有我们在你身边的话，他们会往死里针对你的。”靳羽嘉捏捏她的后颈。“来了一中不能像在二中一样。”
宋泽一微微点头。
“现在想想我还会觉得奇怪，是因为你们都没有公开，所以你在二中继续被欺负？你不是被他罩着吗？还有人会在他头上动土？”
“不知道，其实我觉得我没做错什么，但是就莫名其妙会出很多事……”
“主要是哪些人？就你出事之后被通报的那些，还加上于琼安？”
“差不多吧，但是我跟他们之间其实没什么很大的摩擦，也搞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刚开学那阵，我觉得班上的人对我都挺好的，王茵也是。”
靳羽嘉眼里泛起杀意。
当初大会通报的那份名单，大群里已经传了好几遍，一中内部群也在讨论，还有不少针对宋泽一的言论。所幸一中内部群的群主和管理员她都认识，私聊说了几句之后就开了禁言，原本打算给她个管理员的，被她婉言拒绝了。
名单上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王茵这学期收敛了很多，也不经常去学校，至于零班其他人，她倒是真有兴趣探探。之前在零班门口撞了她还要她道歉的那个女生，她后来也找人问了，据说曾经因为被于琼安带出去打了一顿之后，以为是宋泽一指使的，放学后把宋泽一拖进巷子里揍，甚至不顾宋泽一手臂上的伤。
靳羽嘉垂眸，看了眼宋泽一的手臂。
那道口子是冯康杰弄的，当初她还没加大群，一中群一向不准提冯康杰，她还是通过之前班上的几个男生知道的。现在三个罪魁祸首已经得到了该有的报应，那些个小喽啰，她并没有放走的打算。
“你……为什么讨厌卫儒孟？”宋泽一小声开口。“你之前跟我说过，你很讨厌他。”
连说这个名字都会让她心里跟着扯一下，像是被针轻轻扎过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