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她的时候依旧是直升班中午放学时间,靳羽嘉不在,他走进去注意到她脸上的奇怪表情,想都没想就直接走上前,在她面前坐下:“怎么了?”
脸色惨白,像是在极力隐忍某种痛苦,眨眼都有些费力,握着笔的手还在颤抖着。
“就……疼。”宋泽一摇摇头,还是扔下笔,整个人无力地趴在桌上。脑袋埋在臂弯,刻意回避他的视线。“不舒服。”
“暖炉呢?没带在身上?”
“带了。”
“肚子不舒服?”
“嗯。”
“在这等会,我去水箱那里看看有没有热水,先吃点东西。”
宋泽一没接话,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敢重新抬起头,下巴顶在草稿本上。依旧趴着,左手按着小腹,右手不安分地伸向那盒牛奶。
和上次一样,热的。
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本事,怎么每次都……
水箱离零班并不远,顶多五分钟就能来回,只是不知道这人为什么去了这么久,有这个时间都能从行政楼回来了。
女生默默趴在桌上等着,实在饿得难受才拆开饼干尝了两块,等痛到有些坚持不住了,闭上眼睛强行压下那阵阵抽痛。教室里冷,外套两边口袋都装着暖炉,热量不低,握住的时候仿佛那股痛楚也跟着减轻。
——上次他硬塞给她的那个还忘了还,一会儿等他回来之后正好交给他。
卫儒孟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桌上睡过去了。杯子里的红糖水还在冒着热气,一路从小卖部跑回教学楼的路上还发现外面下雪了,手心暖烘烘的,甚至有点烫。
他的暖炉给她了,这两天直升班休息,他又是个闲不下来的主,不是往训练室钻就是出去跑圈,每次回家的时候手都被冻得通红,连司灏聪都嫌弃他。今天也不例外,早上来学校之后就在大操场跑步,手冷得难受,现在碰到杯壁上的热,突然有点不想松开。
理智尚存,他也知道她就算睡着了也还是会疼,大步上前,小心翼翼地把杯子放在她面前,盖上杯盖。
然而在那瞬间,他突然失去了所有叫醒她的勇气。
好像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稍微放肆些,像极了曾经,要么隔着人群盯着她的侧脸,要么趁她不注意轻吻她的头顶,要么在她专注于眼前的事情的时候直直地看着她。讽刺的是,这些记忆都是他们确认关系之前的。
或许他当初冲动之下跟她说明心意,真的是在把她往火坑里推。如果再忍忍,甚至忍到毕业之后再也不见,是不是那些烂事就不会涌向她?
原本冰凉的手心已经在她那杯红糖水的温度下暖起来,不受控制地盖在她后脑勺,指腹轻轻划过后颈,像是在品鉴这世上绝无仅有却又脆弱无比的艺术品。小心翼翼地挑起帽子,给她盖上。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嫉妒那些人。”声音轻到仿佛在跟自己说话,甚至只留下气音。“他们为什么能跟你成为朋友,哪怕是刘思锐,而我不行,甚至被你排除在外。”
他形容不出在听到刘思锐说宋泽一也跟他坦白了很多事情之后的心情,如果说出的话能变成刀,他早就遍体鳞伤倒在血泊里挣扎不起。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优柔寡断,只要跟她有关的事情通通没法第一时间拿定主意。曾经那个来去无踪的小祖宗,可能在别人面前还是那个任性妄为的男生,可是在她面前,他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对的。
他想过解释清楚两个人之间的误会,但是她说她已经放下了;他想跟她成为朋友,哪怕普通朋友,她没有给过他答复;他想试图接近她,她也没有拒绝,甚至现在这样脆弱的一面也愿意展现给他看。
——所以她到底怎么想的?他又应该做什么?
是要跟靳羽嘉说的那样离她远远的,还是像曾经那样继续随心所欲?或者像现在,她可以不接受,但他接着做想做的?这不是自找没趣吗。
宋泽一被靳羽嘉轻轻拍醒,起来还有些懵,不过睡了一觉之后确实没那么难受了。桌上的东西没动过,杯子里……是红糖水?
下意识伸手拿过来,还差点被里面热水的温度烫着,眨巴眨巴眼睛,茫然地看向身边的靳羽嘉:“你倒的?”
“啊?我以为你自己倒的。”靳羽嘉也跟着懵。“我来的时候你还在睡,桌上就这些东西啊,不是你自己倒的吗?”
“不……是。”声音越来越小。“我……”
因为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些什么重要的事情。
靳羽嘉大概明白过来,也懒得点破,伸手在她额头上碰了下,故意笑她:“你这不会睡傻了吧?自己给自己倒的水都不记得了?”
宋泽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小心打开杯盖,迎着那股热气喝了口水。
心情相当之复杂。
回到家,因为还有些不舒服,简单收拾了下就抱着暖水袋躺床上休息,外套随意扔在椅背上,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等她重新醒过来,已经快到晚饭的点了,疼痛已经缓解不少,撑着从床上爬起来,把要洗的衣服全部丢进洗衣机,走进厨房热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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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有些懒散地坐在桌边,刚拿起筷子,猛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把东西一扔就飞奔向洗衣房。
靠。
宋泽一趴在洗衣机外盖上,近乎绝望地盯着里面已经开始在泡沫里翻滚的衣服。
天呐。
下午上课的时候嫌手表卡着袖子不方便伸手,就摘下来塞口袋里了,刚刚忘了拿出来就直接把衣服丢洗衣机了……
宋泽一整个人无助地趴在洗衣机上,看着里面的衣服滚了好一阵子,重新站直,撑着脑袋转身离开洗衣房。
以前洗衣服之前都会摸摸口袋的,今天怎么就这么蠢?手表过了水还能正常使用吗?她平时考试刷题什么的根本少不了手表啊,不然怎么掐时间?
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心如死灰地拿起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勺玉米之后,她再次顿住。
等等,手表?好像也不是没有可以换的,就是……
吃过晚饭洗好碗筷,她把衣服从洗衣机里抱出来的时候才见到那块手表已经惨兮兮地躺在最底下,叹着气把它捡起来,用力晃了晃。盯着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的指针,少女无奈地把它拿出洗衣房,丢进厨房的米桶里。
可是用大米吸水也要时间,下次上课要怎么办呢?真的戴那块?万一被他看见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宋欣回来的时候,宋泽一已经回到书房继续学习了。听到客厅里的动静,少女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依旧自顾自在草稿纸上演算,直到房门突然被推开。
“怎么把手表丢在米桶里?”宋欣似乎有些愠怒。“丢三落四的。”
“刚刚洗衣服的时候忘了从口袋里拿出来……就进水了……”
宋欣叉着腰带上门出去,嘴里还碎碎念着“败家”之类的词汇,听得宋泽一在书房里老半天不敢有什么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