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蛋糕。
——《大魔王日记》
*
一大早，许南山就赶回家了。
他昨晚一夜没睡，女儿的脸和亡妻的脸反反复复的出现在他脑海里，怎么也睡不着了。小洋楼静谧一片。这会儿，趁着许陌还没起来，他匆匆地去了厨房，做长寿面。
小时候，圆圆每次生日，他都会为圆圆做一碗长寿面。后来，事业越做越大，这种东西越来越少做了。再后来，他甚至和自己女儿碰面的功夫都越来越少了。直到闹到现在这种地步，连话都说不了几句。他实在是不明白，他只是想要女儿过得好一点，怎么就成了现在这样呢？
许南山不愿意多想了，他洗净手，把高精粉加盐搅拌均匀，加水调和成面团，开始和面。然后搓成粗细均匀长的面条，放到油盘内。
许陌下楼的时候，许南山已经把面做好了。只要捞出锅，就可以了。
听到动静，他走出厨房，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堆上了笑容：“圆圆，起来了。等会儿，爸爸马上就把面做好了。”
许陌看了他一眼，收回眼。脸上是不符年纪的冷漠，她走到玄关处，弯下腰，穿鞋。
淡淡道：“不用了，我上学要迟到了。”
早就迟到的生日，早就迟到的人。这会儿回来，又有什么用处。
这些东西，她不需要，也不稀罕。
许南山看了看时间，笑了笑：“圆圆，还早，爸爸等会儿送你去上学。”
再扭头时，弯腰穿鞋的女儿已经不见了踪影。
许南山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他颓废地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长叹了口气。有些哆嗦着从西装口袋里抽出烟，点上。
火光明灭，烟雾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隐约见到他眉心的褶皱。
他的女儿，终究是和他渐行渐远了。
许南山想。
*
风很大，许陌把校服拉链往上拉了拉，高领毛衣遮住了她小半张脸。
她慢腾腾地往前走，从鼻息间呼出一口气，肉眼可见，是白色的。
真冷，她想。
公交站牌离她家很近，几分钟就走到了。有直达学校的公交车，这会儿时间早，路上不堵，花不了多久。
很快，公交车就来了。
投币，上车，她从校服口袋里拿出耳机。插上，播放英语听力。
高考，她大约是要回b市考的，听力很关键。
昨晚没怎么睡好，低沉的男低音从耳机线里传出来，她在公交车上昏昏欲睡。只依稀听到了几句话。
——ok
——that，is，even，better，in，that，case……
——by，the，way，happy，birthday！
生日快乐，她轻轻跟读了一句。扯了扯嘴角，轻笑出声，带着几分嘲讽。眸光清明，再也没有了睡意。
很快，到站。
下车，起身，她轻轻捏了捏额角，有些头疼。从书包里头拿出小瓶的牛奶，插上吸管。
牛奶，很甜。
她弯了唇角。
*
第一节下课，教室里头人声鼎沸。
做什么的都有，看书的，抄作业的，收作业的，还有打游戏的。
许陌伏在桌上，闭着眼，发呆。
“新同学，该交作业了。”有人在喊她。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从课桌底下抽出作业本，交给他。收作业的是个高个子男生，戴眼镜，瘦瘦高高的，斯文清秀。
又阖上了眼，可那人却还没有走，他轻声道，声音很温柔：“新同学，阿琛找你。”
阿琛……
许陌一愣，睁开眼，道了声谢谢。
赵觅云抬头，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捏着笔的手一紧。她垂下眼，控制住自己没有往后看。可脑子里头开始不断地胡思乱想。陈琛……陈琛到底是找许陌做什么，以前从来都没有这样过的。以前陈琛从来都不会主动找女生的。
陈琛的座位在最外侧角落里，和许陌的隔了一定的距离。
沿着过道，许陌往那边走。
那里，三五成群，围着一大群男生，做什么的都有。
陈琛窝在小角落里，他没有同桌。身高腿长，一人占据了两人的位置。
走到他面前，许陌停下步子，轻声询问：“小白，怎么了？”
陈琛带着耳机，难得的，把校服穿得服服帖帖的。两条大长腿，微微曲起。见她来了，他先装模作样地拔下耳机。他其实早就注意到许陌过来了，但他还是装作刚看见的样子。下巴微抬，他指了指放在另一张桌子上的袋子，漫不经心地开口：“给你的。”
“嗯？”许陌有些茫然。
陈琛起身，已经率先一步把袋子递到她手里边，淡淡道：“我不爱吃甜食，家里这种蛋糕实在太多了。实在吃不完了，就给你了。”
许陌接过，垂眼，小声说：“太多了，我吃不完的。”
陈琛哼了声，侧过脸，威胁道：“你敢不要试试看？”
一副你要是不要，我就要打人的语调。
哪有人送东西这样的，坐在前面的卫昊有些忍不住了。想要说两句，直到对上阿琛的眸光。得了，他就不瞎掺和了，爱咋的咋的。
许陌看了他一眼，见男生的下颚崩地紧紧的，似乎是在生气。
许陌笑了笑，抿着唇角的梨涡：“好，那我都吃了。”
陈琛重新带上耳机，没看她。他抿了抿唇，薄而绯红的唇上扬，不再说什么。
许陌拿着一大袋蛋糕往回走。
“不许给别人。”陈琛不放心，又嘱咐了一句。
许陌嘴角翘了翘，没回头，她说：“好。”
*
“小白。啧，阿琛，你什么时候有这样的别名了。”卫昊实在没忍住，嘴贱地问了一句。
陈琛哂笑，从鼻腔里带出一声哼腔。
“怎么？游戏不想赢了？”
这一招妥妥的打蛇打七寸，谁不知道，卫昊打游戏成痴。偏偏，脑子和手都跟不上，菜得一比。没办法，只能仰仗陈琛这样的大神。
“好阿琛，我不问了就是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再开一局？”
“我说和你玩了吗？”陈琛冷漠脸。
卫昊的心啊，拔凉拔凉的。可偏偏，拿陈琛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