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
就这样。
秦厌告诉自己,似乎是终于想通了,他捏紧的手松开。
他平躺着。
风是柔柔的,拂过他的脸。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带着要跳出胸腔的力道。
低喘着,他平复自己的心跳声。
“秦厌!秦厌!”有人扑上来,一把抱住他,声音里带着几丝惊惧:“你没事吧,秦厌。”
有凉凉的液体从来人的脸颊落到秦厌的颈项,秦厌眉心微蹙,没吭声。
“秦厌,你别吓我,你别吓我。”秦初雪哭得喘不过气来,声音有些嘶哑:“秦厌,秦厌!”
秦厌把手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了一声。咳嗽声愈演愈烈,苍白的面色因为咳嗽染上了几分不正常的红晕。
他的容色惨淡,唇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
只看了一眼,秦初雪就收回眼,眼角一瞬间就红了。
“秦厌,你说话啊!”
秦厌的嘴唇动了动,他开口,声音很轻,带着点儿喘:“你走开。”
秦初雪没有在意他说了些什么,几乎是瞬间就定下了心神。她伸手,胡乱地擦拭着脸上的泪水。这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想要扶他起来。
可是,他浑身上下都是伤。
秦初雪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避开那些伤口,把他扶起来,她着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只知道一遍遍,不知疲倦地叫着:“秦厌,秦厌!”
闻声,秦厌淡淡地看了一眼秦初雪,收回眼。佝偻着身子,指骨用力,撑着最后一分力气,爬起来。
白皙的手掌沾满了泥土,校服早就破碎得不成样子,狼狈不堪。
秦初雪伸出手想要帮忙,却被秦厌的眼神给生生制止在了原地。
秦厌低喘着,一步步往前走。
走几步,就停下来喘几下。
秦初雪几次想要伸出手,可终究还是没有再伸出手,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夜空如同罩上了一层暗色的幕帘,没有星星。
树影婆娑。
夜深了。
*
车窗外车水马龙,霓虹灯上。
树影随着车子的开动,从眼前一晃而过。
许陌静静地望着外头的景象,过去的一切像是旧电影在脑海里回放。
神思恍惚。
“许大圆?许大圆?”
一双手在眼前晃动,许陌收回眼。眼睫微颤,唇角自然而然地向上扬起:“小白,怎么了?”
从许陌这个角度,可以看到男生的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过了会儿,头发被轻轻地揉了揉。
她抬眼,杏眸微微撑圆,有些疑惑。
男生的脸隐在昏昏光线下,他的鼻梁高挺,下巴弧度削瘦好看。
他俯下身,唇微弯,两人靠的极近,他开口:“许大圆啊,别难过。”
许陌下意识地别开眼,摇摇头:“我没有难过的。”
陈琛勾了勾唇,并不搭话。
掌心里被塞了一样物事。
许陌一怔。
男生的话语在月色里传来。
伴着车子轰鸣声。
声音很柔,带着点儿诱哄:“不难过就好,吃糖啊,许大圆。”
许陌应了声好,从他手里接过糖,剥开糖纸。
入口是甜味。
很甜。
似乎压下了今晚的苦。
*
是夜。
微凉。
许陌又开始做梦。
她似乎置身在一团迷雾中,看不到半点儿光亮。往前,是深沟。往后,是悬崖。无路可退。
倏尔,有一团光亮在黑暗里出现,她伸出手,想要去够那团光亮。
那团光晃动了几下,在说话:“圆圆,圆圆,妈妈的宝贝儿,快过来。”
声音很熟悉。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了走。
光亮里,现出一个女人窈窕的身影。女人侧过脸,那个女人有着乌黑的长发,眉目温婉,笑起来很温柔。
是妈妈。
许陌往前跑了几步,不知怎的,心下发紧。
她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砰!”
她跌倒在地,停下了步子,亲眼看见。
有红色的液体在眼前溅开,大片。
鲜血飞溅,肉体残破。
所有的一切都从眼前消失,又是大片的黑暗。
“妈妈!妈妈!”
黑夜里,许陌惊叫着醒来。
眼角沁开泪水,黑发湿透了,搭在雪白的额间。
她靠着床尾,坐了会儿,低低喘着气。
是梦,她想。
不,是梦,也是事实。
她嘴角又扯出笑来。
外头又开始刮风,没个停歇。
许陌起身,没有开灯。
在黑暗里摸索到书包,拉开拉链。摸出一大把糖果,一股脑儿地拆开,一把塞进嘴里。
唇齿间,都是糖的甜味。
糖,很甜。
她靠坐在床边,蜷缩成一团。
今晚,很冷。
*
凌晨。
手机震动了一下。
很轻微。
向来浅眠的许南山从睡梦中醒来,摸索着,拿起床头的手机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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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圆圆发过来的短信,只有短短的四个字。
他再也没有了睡意。
这短短的四个字,他看了好久。
想到了在医院住院喋喋不休的老母亲,还有这个渐渐疏远的女儿。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亡妻还在的那些日子。
小家温馨,妻子贤惠,一切都井井有条。
现在……他看了眼旁边熟睡着的娇妻。
俯下身,亲了一下郑依云的额头。
一触即离。
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才有得。
他眉心的褶皱舒展开来,给许陌回道。
——好,爸爸给安排。
想了想,许南山又发了一条。
——圆圆,什么时候回家。看看奶奶,我和你奶奶都想你了。
手里叮咚响了一声,许陌看了眼信息。
收回眼,没有再回。
她重新躺会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等到女儿发的信息。
许南山觉得有些烦躁,他下床,想要抽根烟。
有细白如玉的手抱住了他,女人娇嗔道:“南山,这么晚了,去哪里?”
“依云,你怎么醒了,是不是我把你给吵醒了?”
女人打了个哈欠,轻声道:“没有的,南山,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有睡,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许南山笑着摇摇头:“我能有什么事,我就是下来喝杯水。”
郑依云似乎是放下心来,在许南山温柔的话语中,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夜色,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