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圆。
别怕。
我在。
——《大魔王日记》
*
雨势很大。
学校正门关了，陈琛找了个老位置。借着灯光，利索上墙，拿上糖果就往里头走。
学校里头很安静，门卫室里有着淡淡亮光。
宿舍里的灯都熄灭了，路灯都亮起来了。
路灯下，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陈琛慢半拍地想起来，许大圆会不会睡着了。可一想到下午和方允之说的，许大圆肯定还等着。她啊，老是傻乎乎的。
想到了她，他脸上的神情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雨点打在雨伞上，顺着伞沿，往下掉落。
滴答滴答。
他往墙角躲了躲，仔细护着装糖的袋子。
拿出手机，发了信息。
【下来，许大圆，我在宿舍楼底下。】
过了几秒，没人回。
他打了个电话，依旧没人接。
难道真的睡着了？
站了几秒，要不然明天给许大圆好了。
他想。
走出几步，手机嗡嗡作响，他瞥了眼来电显示，是方允之。
他接了。
“阿琛，你在哪里？”
陈琛望了眼外头的大雨：“家里。”
那头楞了几秒：“我还以为你会来学校，那算了。我……”
听着那头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事？”
方允之有些着急，舍友都是夜猫子，没睡着。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边穿衣服边对着手机说话。
“之之，你大晚上的上哪？”
方允之抽着空子回了一声：“我去教室。”
“啊？”那人又问了句：“你去那里干嘛？”
门已经被关上了。
方允之拿了伞在楼道里头走，他才想起来没有回陈琛，手机还保持着通话状态。他继续说道：“阿琛，我先不和你说了，我去看看许陌妹妹在不在教室。”
陈琛楞了几秒：“什么？”
“许陌妹妹不在宿舍，听她舍友说，她好像被锁在教室里了。”
陈琛皱了皱眉：“我去。”
“啊？阿琛，你不是在家吗？我去吧。”
陈琛道：“我在学校，你回去。”
方允之无奈道：“不是，阿琛，你刚才不是说你在家。你怎么不早说，你要是早说。我就……”
那头没声音了，嘟嘟嘟了几声。
被挂断了。
得了，他还是回去睡觉吧。
楼道里的灯闪着红光和绿光。
方才下来还不觉得，这会儿，方允之知道怕了。他缩了缩脑袋，下意识地想打电话给蒋寒，又想到最近和他闹得不愉快。算了，找卫昊吧。
没过多久，卫昊就来了。
嫌弃地看了眼缩成乌龟的方允之：“之之，你这可不行，你不会是晚上过来上厕所，不敢回宿舍。”
方允之瞥了他一眼：“我是这种人吗？”
卫昊半点都不懂得看人脸色，张嘴就说：“对啊。”
方允之：“……”
行了行吧，回去睡觉。
*
来不及多想，陈琛挂了电话。
连糖果都来不及拿。
慌乱地往楼上冲。
整栋教学楼都陷入沉睡之中，忙乱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头响起，异常清晰。
伴随着外头的雨水声。
陈琛一路往教室里头跑，满脑子都是空空的。
许大圆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哭？或者，她根本就不在学校里？
终于到了教室，他喘着粗气。
使劲地拧门，打不开，他重重地踹了一脚门：“许大圆？许大圆？”
没有人回复。
陈琛的动作更大：“许大圆？许大圆？”
没人回应。
他去教室前门又试了试，门还是关着的。
难道许大圆睡着了？
陈琛打算自己进去看看，他想到了教室里的天窗，他打开手机手电筒，抬眼望去。
楼道里有了一小簇光亮。
借着这么点儿亮光。
他一眼就看到了趴在上边的女生。
小姑娘似乎是怕得厉害，整个身体都趴在上面，抱的紧紧的，像是树袋熊一样。她闭着眼，在睡觉，似乎是睡得不大安稳，连在睡梦中，眉头都是皱起的。明明是再滑稽不过的画面，陈琛却笑不出来。
他走近了一点，关掉手电筒。压低声音叫她，怕吓到她：“许大圆？”
“许大圆？”
终于，许陌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
她的眼睫毛颤抖了几下。
睁开眼。
依旧是黑沉沉的夜色。
空无一人的教室。
她趴在上面，一刻都不敢松手。
风似乎小了一点儿，柔柔的，吹拂到脸上。
许陌清醒了一点，她忽然想到。
不会有人来的，永远都不会有人来的。
她从这里往远处看，灯火辉煌。
可没有一处光亮是为她而亮的。
没有人在等她。
她没有妈妈，她没有爸爸。
她甚至，没有家。
她什么都没有。
心里的空洞逐渐放大，有冷风灌进来，凉透了。
她听到了，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发笑。
有人在哭，低低的啜泣声越来越大。
许陌眨了眨眼，没往下看，可她觉得似乎底下没那么恐怖了。
松开手吧。
松开手吧。
心里有道声音在催促她。
她慢慢地松开了手，闭上眼，正准备往下跳。
“许大圆？”
那声音划破了重重黑暗，响在耳侧。
熟悉又陌生。
她僵硬地睁开眼，侧了侧眼，唇动了动。
黑云散去，月亮从云朵里头重新钻出来。
丝丝缕缕的光撒在男生的身上。
他穿着外套，扣子没扣，有雨水顺着他深陷的锁骨直往下流，落到脚踝处。
滴答，滴答。
些许黑发遮住了他精致的眉眼，沾湿了白净的侧脸。一点都不显得狼狈，反倒撩人至极。
男生站在那里，连衣角都镀上了一层光，美得如诗如画。
见她看过来，他眉眼一抬，唇微扬：“许大圆，你大晚上不睡觉，怎么跑这儿来了？修仙？”
半点都没提及方才她异样的举动，似乎是没看到。
许陌怔楞了一下，不确定陈琛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她像往常一样，冲着他笑了笑。
小白一定没看到吧。
她告诉自己。
陈琛的脸上没什么异常，俊美逼人的脸板起：“你上去做什么？”
许陌小小声地解释：“门被锁了，我想爬上去，又想爬下来回宿舍。我没想到，爬不下来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语气有些委屈。
小脸皱巴巴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