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厌觉得，他是条狗，苟延残喘的狗。
白天夜里都在流浪的狗。
圆圆是他的主人。
他愿意为了圆圆摇尾乞怜，只要圆圆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可以付出所有的。
包括他的命。
秦厌的家离的不远，住在小巷子里头。风从巷尾兜头吹了出来，他的衣服被风吹起，鼓起了一大团。巷尾处，最脏乱的，是他的家。他轻轻推开门，房门发出嘎吱的轻微声响。大概是今晚回来的实在太晚了，素来守夜等他们回来的秦母似乎已经回了房间。
秦厌站在秦母工作的杂乱环境里看了眼。说到工作，无非也就是拿些碎布，做些手工活，挣点微薄的薪酬。连养活他们都已经很是勉强。他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会儿。过了会儿，门又被轻轻推开了。削瘦的女生，把脑袋缩在门后，见他还在，楞了几秒。
秦初雪知晓，知晓秦厌不喜欢她。她会尽可能地离他远远的，因此，她每次都会在门外等一会儿才会进去。很少会碰到他，还站在那个位置。
狭小的空间，只有他和她。
秦初雪觉得欣喜，又觉得手足无措。
隔了很近的距离，看着男生冷漠的侧脸。视线从他的眉骨，到下巴的轮廓，怎么也看不够啊。
“你去洗澡。”秦厌终于开口了，寡淡而苍白的唇动了动。
秦厌很少说话，能不说就不说。秦初雪知道秦厌的意思，这大概是秦厌所给予她的，最后的温柔吧。
她知道秦厌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其实是怕她着凉。以前也是这样，家里穷，买不起好吃的。妈妈会给阿厌，她就在旁边看着。等妈妈走了，阿厌就会淡淡地瞥她一眼，说：“吃。”
只有短短的一个字。
却让她记了很多年。
这样的阿厌，她没法不喜欢啊。
周围的邻居都说，秦厌是个白眼狼。不管她和妈妈怎么解释，他们也不相信。其实，阿厌，真的是全世界最好的阿厌。
秦初雪看着残破镜子里的自己，有些失神。
女生的眸子里没有什么光亮，大概是长期吃没什么营养的东西，她的发如枯草般的散在耳后。露在外面的脸，普普通通，只能称得上清秀。她没穿衣服，一寸寸地看自己。这个年纪，她见过别的女生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了。可她……还是单薄的什么都没有……
她垂下眼，把自己抱成一团，低低啜泣。
她什么都没有啊……除了喜欢秦厌，她一无所有……
很快，浴室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秦初雪很快洗完了，她穿好衣服出来。秦厌还在那里，她看了会儿，安静地站在秦厌不远处。
“我好了。”秦初雪轻轻开口。
秦厌没搭理她。
秦初雪只能回房。
过了很久，秦厌进了浴室。
哗啦啦水声响起。
秦厌打开门，没擦头发。抽出一根烟，点燃。他倚在窗边，眺望远方。想到了圆圆，他难以抑制地勾了勾嘴角。素来寡淡的脸上，有莹莹亮光。那双眼，有着星星点点的光。
宛如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