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这天是周末。
四人果不其然,被各自家长,罚了。
江也俯卧撑,报纸没湿不准起。
许窃站军姿,毫无疑问三小时。
唐鸣一顿暴打,鬼哭狼嚎传达整个大院。
沈笑笑最轻松,练习一个小时的钢琴。
几人没有丝毫怨言,几个小时后,照样是条好汉。
院落里,许窃边站边给江也数个数,顺便听听小楼房里沈笑笑悠扬悦耳的钢琴声,以及唐鸣,被打屁股的声音。
十五六岁,还被打屁股,说起来确实足够心酸。
无奈唐爸主张棍棒底下出孝子。
自那件事之后,陈宇不敢找江也麻烦了,周念不知从何处听来风声,得知江也有个了不起的爸爸。
主动找老师换了座位,并且没有丝毫怨言。
问她理由,只说不想和男孩子坐。
见鬼。
江也扑哧一笑,是不想跟自己坐吧,虚伪。
考虑到过不了几个星期就得换班级,班主任没安排江也的同桌。
一个人,两个桌子,位于七班一组第三排。
少了周念的纠缠,江也过得十分惬意。
许窃是班上的宣传委员,黑板报什么的,全是她弄。
即将国庆,老师让她在分班之前,弄出一张以欢度国庆为主题的特色黑板报。
资料找了不少,她准备下了晚自习把没画好的完成。
让唐鸣邀江也先走,她不确定回家的时间,也不确定能不能画完。
拉了最后一排的桌子踮脚,她只想快点完成,半途而废是老许家不允许的。
画到一半,掉头要拿粉笔。
却听见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要什么颜色?”
她一怔,错愕回头,是江也,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唯独是嘴角,微微上扬至一个弧度。
他拿着两盒不同色的粉笔,黑漆漆的眼无声看着她。
“蓝色。”
她回过神,接过他递来的粉笔,填色,写字。
江也瞥了眼姑娘,站在课桌上,他需得昂头才能看清她的脸,这样很不好,习惯低头的人,突然要抬头。
试了试桌子,还算稳,他一屁股坐在桌边一角,帮她压住,以防跌倒。
“你怎么不先回家?”她边画边问。
“等你。”
江也回答的简洁明了,是他平时的风格。
她若是回头,肯定能看到这年的少年微微低头,长睫微垂,修长的手指捏了根粉笔,在偷笑。
谁也不知他在笑什么。
怕是连他自己,都一无所知吧。
画成了,只差加字,上一世,许窃学的是建筑工程。
也就是帮忙画些建筑图。
虽说重生了,可以往的技术没落,上过几节美术课,班主任挑中了她,原因是笔法不错。
废话,学了三年,不好才有鬼。
她不知这一世,自己的人生是否有所背离,就连江也,她也不知道。莫名期待,见到上一世身着警服望着她笑得傻气的少年。
可若是进警校,十八岁那年的任务,在所难免。
她怕,又一次,以同种方式,失去保护了十几年的少年。
孤独终老,死于非命。
想到这,许窃手顿了顿,粉笔悄无声息落下一节。
她没回头,压低声音,问他:“江也,长大以后你想做什么啊?”
他眼珠转了转,显然没考虑过。
摇头:“没想这些。”
许窃松了一口气,却又在心里暗暗较劲,唯恐自己这一问,提醒了江也,赶忙圆场,尴尬一笑:“我开个玩笑,你别在意。”
江也“嗯”了声,环顾四周,瞥见第三组第二排放着再熟悉不过的红色书包,放下粉笔,抬步走去。
许窃用余光看了眼,少年直挺腰身,往她的位置去。
如是轻声提醒:“你先坐会儿,我加几行字就好。”
他点头:“不急。”
许窃位置靠过道,他坐下后,翻开她的语文课本。
上面写着她的名字,龙飞凤舞,一看就过分张扬。
以往看似潦草的字迹,他竟然看出了美感,抬手摸了摸,触不到痕迹。
许窃再回头时,江也拿着铅笔在她课本上写写画画,以为他在练字,她也不在意。
唯独是灯光下,少年低头时,嘴角上扬,寸头长长了许多,又要遮眼了。
她弯弯唇,一鼓作气画完。
有人在等自己,这就是动力。
两人走在街道之上,许窃也没问他拿自己的课本干了什么,反正回家也能看,再好奇,不如自己探索。
这话,是上一世江也告诉她的。
那时,两人不过十六岁。
第一次去游泳馆,是和江也一起,他很熟练,显然是常来。
而许窃,赌气觉得,他这么会游,自己一定可以。
进了深水区,呛了一嘴水,险些淹死。
她记得,那时的自己,这般鲁莽下水,就是因为江也的话。
她问江也,水里舒不舒服。
他在水里扑腾,激起浪花,打湿了她的长发,少年勾唇在笑,模样好看得出奇。
他倚在水里,像只魅惑人心的海妖:“好奇?不如自己探索。”
那时的他,并未魅惑任何人,从始至终深陷的,只有她许窃一个人。
呛水后,他依旧是第一个朝她冲来的人。
听过一句话,爱你,早已成为我的本能。
那时候,觉得无比感动。
可不顾一切,挥舞双臂,朝她飞驰而来的江也,救她,也是因为爱的本能吗?
她想了很多年,怎料了了一句话,终生不得解。
好在现在,她还有时间去发现。
去爱,去感动她的少年,索性不晚,重活一世,她想拥有的,依旧是他。
一个江也罢了。
身子被人猛然一拉,她站稳了脚跟,昂头时,江也恰好在低头,眼里有担忧,有她看不懂的意味。
“有车。”
原来她发呆想事时,路过的一辆车。险些擦到她,江也拉了她一下,也因此,将她飞远的思绪拉回。
看着他的眼,许窃脸颊微微泛红,点点头,应了声:“嗯。”
“我下意识就拉了,没吓到你吧?”
江也挠挠头,有几分不好意思。
她想起了原先的问题,每一回护她,都是出于爱的本能吗?
她想,是时候该问问江也了。
“刚才拉我,是出于本能吗?”
江也一愣,眼在看她,认真想了想,点头,微扬嘴角:“我不知道。”
“反正,我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这个回答,比她猜测几百次的答案,还要实在,还要让人欣喜。
她跟着他笑,风拂过面颊,有几分凉意,她的话,却带着温暖。
“我也会好好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