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唐鸣打过一次电话,那是许窃买了手机的第二天。
苏荷说,她一个多月后就要毕业了,一高离家远,买个手机比较好,这样,就不怕黑了。
她没告诉苏荷,自江也疏远后,她每次回家,都心惊胆战,怕遇到坏人,怕有鬼,怕没命到家。
可后来,担忧过后,她还是得昂着头,一鼓作气跑回家。
夜里,她才能拿到手机,白天会交给苏荷,免得她影响学习,若是以前,她会高高兴兴的给江也打电话,告诉他,自己也有手机了,可以拍很多很多照片,可是,江也没给她机会。
周末时,她打了个电话给唐鸣。
有些难过,昔日大院的四个人,变成了她一个。
唐鸣的声音依旧响亮,只是没了孩子气:“许窃,你不会也买了手机吧?”
他的第一句话。
沈笑笑有手机,江也有,现在连许窃也有了,就他最可怜,抱着座机,等着电话。
许窃能想象到对面唐鸣垂头丧气的模样,笑了笑:“对啊,新买的,又大又好看。”
唐鸣肯定好不爽。
“羡慕死你们了,对了,江也那小兔崽子呢?快中考了,你们紧不紧张啊,别怕,让江也带你,一高稳了。”
许窃静默了一阵,才挤住一个笑:“江……江也啊,他在家看书呢,我等会去找他,一高、一高肯定能进的。”
对面的唐鸣显然没有觉察到小伙伴失落的情绪,说了许多许多。
沈笑笑那副温温柔柔的样子,惹得好多美国学生喜欢,每天收情书收到手软,他光是看着就烦。
挡了一堆,第二天还是同样的情况,他真想有一天,沈笑笑变得特别丑,又胖又老,那样,全世界就他一个敢要她了。
最后,他还是气呼呼的:“笑笑就是太善良,以为把信还回去就是拒绝,结果人家太早熟,第二天揣着玫瑰到教室门口,我真想打死他。”
许窃忍不住笑,想到什么,又问他:“唐鸣,你想过表白没有,这么多年,不能总单恋吧。”
对面的唐鸣挠挠头,笑得羞涩,五大三粗的男人,第一次变得柔软,他小声说:“高中毕业我们就回国了,那时候,我在飞机上给她表白,浪不浪漫?”
还有三年啊。
谁都没法确定,三年后的我们会是何种情况,她只愿上一世的种种,别再发生。
她想悄悄提醒唐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人一旦试图改命,会过得比谁都要惨。
她怕她提醒之后,这件事会与真实情况背道而驰。
“你要是真喜欢,就别拖太久,如果你认定她三年后会是你的女朋友,何不趁早,让她喜欢上你。”
她说得委婉,正常人,都该懂的吧。
可她忘了这个少年,有多惧怕失败,他怕配不上喜欢了多年的姑娘,就如江也一样。
唐鸣没回答,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了江也给她讲题,学习起来难多了,林川还得她教,不提也罢。
好不容易算出没懂的一道题,揉了揉胳膊,抬头看黑板,想舒缓舒缓疲倦的眼。
谁知林川火急火燎往教室冲,一到位置就狂喝水,打完嗝后拍了她一掌:“你跟江妄很熟吗?”
她有些懵逼,摇头否认,揉了揉肩膀:“不认识。”
“还有,你轻点,我骨头都快要散架了。”
林川神秘兮兮的靠近:“前几天的通报批评听到没?就江妄打架那事,好像还挺严重的,被送回家三个月,考试才来,我看他中考基本要废。”
许窃想了想,点点头:“听到了,然后呢?”
“这事跟你有关。”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不可置信,声音都差点颤给了公鸭嗓:“关我什么事?”
“记得那张照片吧,六班一女的拍的,也是她举报的,江妄查出来了,去找她说事,这家伙也算是正人君子,没打女人,只打了她男朋友,听说一地血,头都破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他挠了挠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说:“还有上次黑板那事,也是那女的写的,不知道是针对你,还是针对他,反倒连累了我们也哥。”
许窃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颤,她呼了呼气,才哑着声音问:“那女孩是谁?”
林川摇头:“不知道,好像她干这事学校看监控查到了,被好多人说,没脸呆下去,退学了。”
她觉得心口一紧,不至为何,就是难过得厉害。
是为自己,还是为江也,又或者是为江妄难过?
她真的不知道。
心平气和说了句:“我知道了。”转过头,拿了笔继续做题,她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压下脾气,忍着怒意,听别人说伤害自己的事了。
她跟江也时常同进同出,又因为江妄闹了这么多事,学校厌恶她的女生,肯定不占小数。
她有些烦,皱了皱眉,趴桌上不说话了。
直到林川推了推她:“喂,这么多天,你见过江也没啊,他不来,我都快要忘记数学题怎么做了。”
许窃没抬头,难受的闭了闭眼,才轻着声音说:“我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他了。”
所以江也,说好的毕业礼物,说好的那句话,你还会如约实现吗?
江也走后,一直是林川陪她出校门,可两人一个住城西,一个住城北,八竿子打不着,再加上天晚,林川没理由送她回家。
她依旧是一个人,没带手机,没有安全感,顺着路灯,一步一步朝前。
身后仿佛有脚步声,她知道这是假象,以往有过这种感觉,没有人能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
也许真的有人跟着自己,那会比有鬼还要可怕。
她呼了呼气,握紧拳头朝前,红书包里的东西,顺着她的走动在响,终于可以听不到这烦人的脚步声了。
她走了一阵后,脚步声停止了。
殊不知身后,跟着一个黑衣少年,他握着手机,目光直视前方,看着那一团光亮,慢慢走远。
唐鸣的声音依旧如初,从电话中响起:“我说江也,这么晚了你喘什么气啊,在干嘛呢?”
少年摸了摸消瘦的下巴,眼里带着光,他微微勾唇,轻轻一笑。
声音像二月的清风,清晰又柔和。
他说:“我在送别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