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窃等了一整夜,对面的江也没有任何表示,要说的话是什么?她有些期待。
觉得干等也不是办法,她起身敲了敲窗户,对面一片寂静。
再敲,便是少年不耐烦的声音:“有事吗?”
“你说有话要告诉我的。”
“现在没了,睡觉吧。”
她觉得莫名其妙,江也的声音有点沙哑,似乎很难过,若不是仔细听,根本不会察觉。
她的声音颤了颤,有些轻,有些柔:“江也,你怎么了?”
对面没回答,她只听到了极小的声音,却想不到那是何种意思。
“江也。”
“我没事。”
他似乎并不想搭理她,又似乎是在床上翻身,弄得响声很大:“你会去一高吧?”
他难得的主动找话题,她有些欣喜:“会去。”
“好。”
“那你呢?”
“和原先约好的一样。”
“好。”
江也躺在冰冷的床上苦笑,月光从窗外撒入屋中,泛着淡光,他伸出右手,轻轻的摸了摸断指,依旧是恐怖的,和六年前,相差无几。
他声音轻柔,像黑夜里,从深山跑出的精灵:“看吧,都嫌弃你,现在,连我都讨厌你了。”
许窃,允许我再骗你最后一次。
你也同样的,骗过我,这一次,我们两清,互不相欠了。
我不知道以后的生活会是何种模样,唯一确认的是,我再也不是你的唯一,而且,我以后的生活里,再也不会有你。
两个多月的暑假里,许窃一次都没遇到过江也。
唯一知道的事是江辰川,结婚了。
林艳带着林川,生活在江家,从此,许窃再也没有理由去见江也了。
她不想看到这一家三口,有多幸福,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少年,活得有多悲哀。
临近开学期间,她依旧没见到江也,却遇到了江辰川的继子,江也的弟弟,林川。
这时的他不再一身校服,中二非常。
他穿了一件白色短袖,浅色牛仔裤,黑白帆布鞋,背上垮着包,手里提着放酱油的方便袋。
这年的林川,不再似往日般开朗,他学会了皱眉,学会了苦笑,大约是觉得愧疚,他看到许窃,许久不曾开口说话。
许窃直接绕过他,转身要走,眼里有泪在打转,是真的替江也感到委屈,爱和家,什么都没了。
“许窃,你等一下。”
她没吭声,也没回答,用这种近似于沉默的方式,告诉林川,自己有点讨厌他了。
即使她知道,错不在林川。
“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江叔叔是江也的爸爸,也不知道江也遇到过那么不好的事,妈妈和江叔叔是初恋,他们等了对方很久,我以为……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知道了。”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知道不是你让江也难过。
林川往前走了几步,与她面对面,这时的少年似乎成熟了许多,眉宇间透着男子的英气。
“你帮帮我好不好?江也两个多月没出门了,他不说话,不做任何事,每天的饭菜,都是管家送去的,除了管家,我们家他谁也不见,许窃,你那么喜欢他,一定有办法吧。”
许窃转过头,难过的闭了闭眼,她指着江家别墅,笑得勉强:“我有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是替他难过还是替他承担痛苦,你知不知道江也有多在乎这个家,他被斩小指时,不过六岁啊。江裴川连句对不起都没说,还没过十年,就另娶了,你让我怎么想办法?他连我都不理不睬啊。”
她把所有的过错,都算到林川和江裴川身上,殊不知伤害江也的人,自己也算一个。
她让他得到,然后失去。
十分彻底。
林川没再说话了,圆溜溜的眼看了她许久,才低声下气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知道你也很难过,可我,也一样啊,从小到大,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抢了好朋友的爸爸,抢了好朋友的家,让他伤心难过,自己还这么的,理所应当。”
他低头时,他说话时,许窃同样的,慢慢垂下了脑袋。
“对不起,我不该把所有的过错,都怪在你身上。”
临走时,她是这么说的。
可即使如此,她也没有办法释怀,就如江也的难过,她没法感同身受。
就像是后来,她始终不明白,江也为何会一声不吭离开。
想的都是后来相遇时,自己该是何种反应,可当这一幕来临,她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有种,走散了多年的人,突然就那么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一直到后来,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许窃走后,林川一个人,站了半天,女孩的背影带着倔强,可她也同样的难过,这个自己比谁都清楚。
初见江也,他只觉得这个少年冷冰冰的不好相处。
后来他才知道,冷冰冰是一面,温柔是另外一面。
一面对世人,一面待许窃。
他知道许窃对于江也来说是别样的存在。
是何种存在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救赎吧,又或是信仰,为了你,我愿意在这荒芜的世界,苟且偷生一回,只要你,不会把我丢下。
这话,永远为期。
和江也接触,并不偶然,那个外冷心热的少年,明明一直都很善良。
讲题时,划重点时,他都那样认真,好似全世界瞒他欺他,都没关系,自己能安稳的活在世上就好。
第一次佩服一个人。
也是江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成绩,以及对人生的态度,即使他从未当着自己的面,做过一件好事,说过一句好话,可自己就是莫名其妙的,崇拜这个人。
江辰川和林艳的故事,源于二十多年前。
那时候的他们,也还是个孩子,花一样的年纪,敢爱敢恨的性子。
林艳和他讲时,他感动过,如果那个男人,不是江也父亲的话,他可能会更加支持。
无非是校园到都市,后来因为家族问题,分散了,门当户对在那时候,真的很重要。
林艳是个寻求艺术的画家,对于生活,有更高的追求,几年的恋爱,就那样平淡的,分了手。
再遇时,早已物是人非。
江辰川不再是那个阳光温暖的大男孩,她也不是追求艺术的大画家。
可爱还在,他们不介意对方的过去,将分手当成一场长达二十年的冷战,理所应当的,又重新在一起了。
同样如此,理所应当的,江也又一次没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