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高报道的日子,林川本来想和江也一起去,却又怕他不愿意,不想看到自己,所有就提前走了。
全家人,包括许窃,都以为江也报的是一高。
可事实并非如此,江家每个人都很忙,林艳得去学校看着林川,所以江也去哪儿了,没有一个人知道。
以往觉得江也没人理睬,可让她欣慰的是,待江也真心的人,多了一个林川。
不论是因为愧疚还是抱歉,那都是他真心相待的结果。
至少这时的林川,上衣湿润,面上带着汗珠,眼里的焦急,都不会是装出来的。
该为这世上,爱江也的人又多了一个高兴,还是为他的不辞而别感到悲伤?
许窃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的心里慌得厉害,拿筷子的手一直在颤,落下时有声音,她没敢听林川的话,大脑有些不受控制,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的。
“江也今天还跟我打过电话,他怎么可能说走就走,”可心里明明很慌乱,她慢着动作整理筷子,轻声说,“你再找找,他会不会……会不会去了朋友家?”
这话说出口时,两人都愣了,她只想骂自己几句,江也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便是自己。
可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他说不去一高,他说他烦她,他说让自己不要跟着他。
她都记得清楚啊,不想去一高就不去,不喜欢被烦她就不说话,不让跟着她就离得远远的,怎么就说走就走了呢?
她有点想哭,抬手胡乱的抹了抹眼睛。
林川庆幸的笑了起来,急不可耐的拉紧她的胳膊:“他给你打过电话,你一定知道他在哪儿对不对,你帮帮我,你那么喜欢他,一定知道他在哪儿,一定能够找到他,我求你了。”说完,他的声音变得过分卑微,里面透着难过,有点低沉,“他如果愿意回来,我就把江叔叔和家都还给他,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跟妈妈做错了,他要是肯回来,当牛做马我也愿意。”
许窃身子颤了颤,连忙摸出口袋里的电话,因为紧张,因为不安,一个不留神,摔到了地面。
当即四分五裂,屏幕亮着,是她跟江也十四岁时的合照,那照片,她喜欢了好多年,那少年,亦是如此。
捂着脸,轻声抽泣,她有些难过,却并未说什么,弯腰捡起手机,低头拨号,打通了,十秒过去,二十秒过去,电话被直接挂断了。
她压下焦急,打算继续打,手指刚触上屏幕,就看到江也发来的短信,只有四个字:许窃,再见。
她急了,再也忍不住了,颤抖着身子回短信,嘴角不住的念叨江也,拨电话后,再响时,只有苍白的女声,一遍又一遍重复:“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是空号……
她抬眸看着林川,眼里只有泪,嘴角动了动,只能凄婉一笑:“他连我都不要了。”
林川的身子直接滑下,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得像个孩子,整个人难受得不行。
母亲再婚,得到了幸福,他很高兴,可她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的悲伤之上,那比什么都要残酷。
后来的许窃过得很好,上着苏州最好的高中,学着别人看不懂的奥数,会唱歌会跳舞,生得漂亮,是别人眼中的天之骄子,乖乖女。
可无数次走过一高的大操场,她都会想起当年的初中,江也就在那棵树下,望着天上的月,等她一起归家。
如今,她连自己喜欢了两辈子的少年,过得好还是不好,是哭还是笑,有没有吃饱,有没有喜欢上别的女孩,牵过手还是拥抱,都不知道。
即使身后,始终跟着一个待她如一的江妄,以及好朋友赵乾乾。
对了,还有林川。
他把所有欠江也的,都还给了她,对她好,夜里时,还会默默跟在身后送她回家。
他说,那是江也以前做的事,亏欠了一年多,他来替他完成,一天都不会少。
再来说说江妄。
不知他在初二下学期,也就是那一年半里,究竟做了什么,顺利考上一高,虽然成绩还是吊车尾,可进步,真的不是一点两点。
他还是喜欢许窃,依旧留着当年学江也剪的寸头,还在打篮球,学会了溜冰,学会微笑,做事时,带着一股子认真劲,穿校服时,拉链拉到了最顶端,他戒了烟,不喝酒不唱歌不蹦迪,他背着一个黑色书包,跟在许窃身后笑。
像极了当年的江也,说要送她回家一辈子的江也。
他说他不想放弃许窃,也不会缠着她,可有时就是情不自禁想对她好,让她高兴,让她笑。
自始至终,让她笑的是江妄,让她伤心难过的,是那离开一年多的江也。
她成了一高的校花,成绩变得很好,有时会考个年级第一,学生榜样排名里,总会有个她,跳操时负责带头,画的黑板报总会被评为全校最具有特色的黑板报。
她变得越来越好,却依旧想江也想得快要疯掉。
一年的时间,会改变很多。
七月时再婚的江辰川,减少了警局的工作,江也的离开,让他惊觉自己对于这个家太不上心,他想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妻儿,待他们好。
那个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哥江妄,变成了人人称赞的好学生,他甩了所有女朋友,在等一个不爱他的姑娘。
中二少年,傻里傻气的林川,终于像许窃初识时以为的那般,阳光温暖,沉默寡言。
胖女孩赵乾乾,慢慢寻回笑容,多了自信,愿意敞开心扉,去和别人交往。
而大大咧咧,笨拙而热烈,用全部去爱江也的许窃,长大了,她话变少了,她不爱笑了,她还在等江也回来,她还是喜欢那个不爱说话的冰山少年。
一切仿佛从未变过,又像是有什么在悄然逝去,江也依旧没有回来,江家依旧没有停止寻找,而许窃,依旧还是爱了他好多年。
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突然不告而别,也从未想过,你会如往常有所不同,披荆斩棘,如盖世英雄般出现在我面前,怀里拥着的,是另外一个、短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