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赵乾乾愣了愣,最后还是忍不住笑了,化身知心小姐姐般,拍了拍她的头顶:“对啊,自己喜欢就好,嘴是她们的,男人是自己的。”
这年的赵乾乾比初识时爱笑了许多,不再外向,不再孤立无援,而许窃,是她的救世主,带她脱离苦海的人。
长大后的她,知道许窃和江也结婚,从羡慕到憧憬。
她花了好多年去喜欢一个人,后来才发现,那个人,压根配不上她的爱。
不怪她的爱太高尚,是那人不懂珍惜。
她问过一次许窃,这场无疾而终的恋爱,究竟有何意义,又教会了自己什么?
许窃说了一大段话,算不上劝她,都是些心灵鸡汤,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是这句话。
“美貌终会逝去,真爱会跨越偏见。”
她明白的太晚,当年拼命减肥,深夜里咬着自己手臂痛哭流涕的日子,实在太痛苦,可若是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依旧会如此。
她喜欢的人,在乎美貌,而她,以为真爱可以跨越偏见,却不成想,于她而言是真爱,于那人而言,是恐惧和害怕。
被她这样一个,又胖又丑的女孩喜欢,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江也让陈子阳给他做了一张恋爱清单,列了不下百条谈恋爱时该做的事情。
他没有经验,却想对许窃好。
自始至终,他们都是浩瀚世界里,最最平凡的存在。
平凡的自己,爱着平凡的对方,过着平凡的生活,享受平凡的结局。
对于不经常学习,并且字非常难看的陈子阳而言,弄完这张清单,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偏偏江也这小子,压根不知道啥叫做人,他说得口干舌燥,他写得不亦乐乎,还时不时点头,这么半天,就是没想过给他买杯水。
他只想骂娘。
写完这张恋爱清单是三天后。
时不时补上几条,有时宋一鸣也会出出主意,江也觉得好,就加上,觉得不好,一巴掌拍远点,免得他打扰自己。
这是江也入读三高以来,写字最多的一次。
宋一鸣发现了他的一大特点,字挺好看。
不是小姑娘的那种娟秀,也不同于男孩子的张扬放肆,他写了一手楷体字,干净利落,跟练书法似的,整齐到不行。
他拍了拍江也的肩:“我说江哥,这么一看你十项全能啊,会篮球,会溜冰,会武术,会做电脑程序,还写得一手好字,许学霸真是好福气,摊上你这么个男人。”
江也这时才有空抬头看他,一本正经的说:“我并不觉得你这话是在夸人,而且,是我的福气。”
“什么?”
“跟她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宋一鸣觉得他谈恋爱谈魔怔了,啥事都不想,只念念叨叨许窃。
平时呢,要么背清单,要么做试卷,他都快要被江也同化了,瞥了眼前面拿笔埋头不知道在干嘛的陈子阳,他急了。
抬腿踢了踢他的椅子:“老阳,你在干嘛?”
陈子阳有点莫名其妙,举了举试卷:“快要期末考了,看看试卷啊,你还别说,江也这解题步骤写得真他妈清楚。”
“你看得懂吗?”
陈子阳一脸认真摇头:“看不懂。”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你说。”
“我说啊,他解题步骤写得真他妈清楚,我几年没看过书没做过题了,就看一眼都觉得心情能好上几天。”
宋一鸣双手捂脸,有点痛苦:“操了,你快要被江哥同化了,魔鬼!”
陈子阳摆摆手,一本正经摇头:“再不好好学习,我爸就得让我回家继承千万资产,我得长点心。”
“……”
那张恋爱清单上的第一条是牵一次她的手,十指相扣。
这个他们以前就有过,本想直接打个勾,想了想,又觉得因为从谈恋爱开始算起,以往牵手时,他们只是朋友,现在,他们是恋人,是情侣。
有了不一样的身份,他心里有点高兴。
晚上放学,陈子阳和宋一鸣带着其他人先走了,知道他忙着谈恋爱,也就不打扰了。
这群人真的很奇怪,你堕落时,他们把你从深渊拉出,你幸福时,他们给你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感受幸福。
有这样一群朋友在身后,他是何其幸运。
他站在那颗从苏州三中移栽过来的石榴树下,有轻纱似的月光,透过稀疏的叶缝,照在他身上。
他的银发被剪去,耳钻也取下了。
记得今天刚进教室,一见他这幅模样,宋一鸣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最后被陈子阳死死按住,拍着脑袋让他别笑,结果自己呢,乐呵呵的笑了他一整节课。
他有些不自然,摸了摸如刺猬般的短发,问他们:“很奇怪吗?”
陈子阳笑着摇头:“不奇怪。”
“就有点像刚从监狱放出来的恶汉。”
他忍不住笑了:“丑吗?”
“不丑,还挺帅的。”
“那就好。”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试图用虚假的外表,去感受真实的内在。
结果显而易见,他输得一塌糊涂。
如今这样也挺好,他还是当年的江也,孤注一掷去爱一个人。
她还是那年的许窃,大大咧咧,眉目温和,轻轻一笑,渲染了他的整个青春。
许窃刚走出校门,就看到站在树下,昂头摘石榴的江也。
这条街道人群川流不息,她却又能一眼看到,她的少年,剪了个再平凡不过的寸头,穿了身再简单不过的白色t恤,淡蓝牛仔裤和黑白帆布鞋。
他昂着头,嘴角勾起,眼底全是笑意,手里捏着一个红色的石榴,说不上大,却不禁让她想起小时候的自己。
闹得鸡飞狗跳,就为了摘一个还未成熟的石榴。
上辈子呢?
他说担心自己,这辈子,他爱上自己,给了自己前所未有的宠爱与关怀。
她轻着声音,叫了一句:“江也。”
少年回头时,手微微下垂,目光落于她身上,他勾唇一笑,遮住了整个世界的光辉。
他慢步走来,顺着风声,带着石榴花香,朝她迎面而来。
一如当年的他,被她牵着手,跑过一条又一条街道,一个个脚印重叠又离散,后来,他们停下步子,在小河边落了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