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除了拔腿就跑,江也别无他法。
眼睁睁看到江也撒丫子跑向一高教学楼的宋一鸣,莫名从颅腔涌上一股不自然的怒气,只得双手紧握栏杆,纤瘦且长的小脸蛋恰好在空隙之间,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
江也没时间欣赏这时的宋一鸣,奔跑之余微笑回头,露八齿,挥挥手,声温柔:“小步啊,风哥哥天黑来接你。”
宋一鸣咬牙切齿,喘不过气来,暗骂了一句:“我操了。”
栏杆内的门卫叔叔学着霸道总裁特有的标准动作,邪魅一笑,眼里透着三分凉薄三分讥笑以及五分的漫不经心,声音温柔且霸道:“滚远点。”
笑着比了个ok,宋一鸣倒退式往后,一步一步,迅速远离。
okok,他走还不行吗?
进入一高的江也有着非一般的感觉,走啊走,跑啊跑,感受美好。
奈何在上课,他压根没敢盲目上楼,一来影响许窃学习,二来嘛,他说他羞涩得很,你们信吗?
一脸忧伤微微昂头,用初中那年百度学会的45度视角,看着湛蓝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怎么就还没下课呢?
那二十多分钟里,他整个人极其不自然,感受到了何为燥热,烦闷以及,不想等了。
站起身扣扣树皮,踢踢垃圾桶,昂昂头,扯扯叶子,嗯,他想许窃,他想上楼,什么都阻止不了他找媳妇。
气哦!
以至于临近下课,他正一脸忧伤低头紧盯手表,然后适当的摸摸自己短得不能再短的寸头。
俗话说得好,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即使他并没有发型可言。
正待数表,30,29,28,27,26,25,24,23,22,21。
“诶,你谁呢,上课时间揣个表坐地上,嘴里叼个树叶,课还上不上了?”
江也仓促回头,嘴中的树叶不幸掉落,面部呈现不自然以及三分恐慌,是的,他紧张了。
差一点点,就差那最后的二十秒,让他数完成不成?
还未开口,对面的教导主任开启河东狮吼,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和许窃给他讲题时如出一辙。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上课时间不上课,跑这儿叼个树叶瞎跑,闲得这么厉害吗?”
江也刚想点头,一侧目,许窃和赵乾乾手挽手从楼梯口出现了。
他……
怎么就这么尴尬呢,卡点卡得这么好吗?他害怕,他生气,他孤独,他惶恐。
抬手摸了摸脑袋,轻着声音,尽量的不让许窃听到:“不闲,我就是出来逛逛。”
“你大声点。”
他瞥了对面人一眼,地中海,厚眼睛,鳖着嘴,越看越来气,操了,不由得吼上一句,加大分贝:“我说我出来逛逛。”
教导主任似笑非笑,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在这还不算冷的九月天,竟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凉意。
“是吗?”
“……”
是,是,我是一只小小鸟……
许窃不明白江也是如何进入一高的,可怎么看,都有点想笑。
所谓站得高,望得远,她站于二楼,居高临下,毫不意外看到江也在篮球场,弯腰,起身,再弯腰,再起身,唯一不变的,是他身后,自始至终拖着一个绿色大型垃圾桶。
没啥想法,就是看到此情此景,她单纯的想笑而已。
耳边想起教导主任的声音,声声入耳,凉爽至极:“逛逛?你说逛逛?”
“嗯,嗯……”
“行,带着它,好好逛。”
没错,教导主任指的,就是那个孤孤单单躺于墙角,还不幸被江也踹了两脚的,垃圾桶。
三高校霸,人称杀人不眨眼,放火不皱眉的江也,就这么无比自然,无比冷静,拖着巨型垃圾桶,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一路朝前,捡起了……垃圾。
怎么看,都觉得好笑。
这年的少年穿了件深蓝色棒球服,银色耳钻被取下,棕灰卷发被剪短,这年的他,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可没法改变的,是他,江也,是许窃,最爱的人。
她爱了他好多年,爱他的所有样子。
孤僻的,麻木的,不爱笑不爱说话不爱这个世界的,善良的,傻气的,以及对她好的,江也。
那是她的整个年少,以及曾经,又或是以后。
很爱这个人,至死不渝。
江也觉得烦闷死了,好端端的不在家躺着,隔这破地方捡垃圾,他热得要死,烦得要命,想许窃想得要疯了。
可转头一想,再捡几个小时,再热几个小时,再烦几个小时,他就能看到许窃了啊,这么费尽心机,处心积虑,不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吗?
机会就在眼前,别说错过了,他连说句不要都不愿。
很爱这个人,有多爱呢,除了以死来表达心意,别无他法,诉说情爱。
可怎么办,他舍不得死,他只想像个小太阳一样,死乞白赖在她身边,温暖她,照耀她。
可天生活于黑暗中,无爱无依靠的人,怎么就变成这幅模样,自己浑身是刺,满心悲凉,却想去温暖、爱别人。
他就是喜欢异想天开。
并且愿意用一辈子,去实现它,成全自己心中的爱。
吃过午饭后,江也还在做苦力,该死的一高,这么大,看他以后还不得把这个破地方拆了。
便是如此,他看什么都不顺眼,他眼里,只有许窃。
被太阳晒得脸通红,他洗了一遍又一遍,不想用这般仓促的模样去见他的姑娘,可无论自己是何种模样,他都想,去见一见她。
捏了瓶旺仔牛奶,别问他怎么买这个,斟酌了半天,只有这个适合许窃,肯定吃过饭了吧,别饿坏了。
这时并未上午自习,走廊人多,大都学习累了,放松放松。
没啥好看的,他懒得抬头,自家媳妇肯定在教室认真学习,这乖小孩,就是不一般。
耳边有人笑着说了句什么,再抬头,姑娘站于门口傻笑,同样的,他也跟着笑,浑浊的眼透着光芒。
眼前人笑着拿纸替他擦额上的水,他不自觉的捏紧牛奶,想笑,真的,可紧张,没法让他作出表情。
身后有人调侃:“哟,许窃,你哥给你送旺仔牛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