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俞似乎很熟练,三两下给他搭好了,烤鱼烤肉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有些不理解,明明都是十七八岁的人,他怎么好像什么都会。
侧过头,边撕包装袋边问:“你经常烧烤吗?看起来很娴熟啊。”
季俞有些发愣,低头轻轻一笑,露出了不明显的酒窝:“没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跟朋友出来玩。”
他这个人,性格冷淡又不好接近,以往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出门交友都不擅长。
天知道靠近这群人,跟他们当朋友,用了他多大的勇气。
一个不善言辞,性情冷淡的人,能主动交友,做自己不想做的事,要么就是他长大了,又或是对这个世界绝望了,可从未想过,会是因为一个人,想靠近一个人,所以干脆的,把自己变成了和他一样的人。
至于这次的活动,说来可笑,陈子阳也绝对不会知道。
是平常不爱说话的他,邀请的。
他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跟个小孩子一样,准备了很多,提前一周去买水杯,学做烧烤。
怎么可能会熟悉呢,他也不过是个孩子啊,不过是当然,很认真的去学习了,记住了,放在心上了。
陈子阳没怎么留意他的话,从认识季俞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这个人性格太过淡漠,他没有什么朋友,不善交际,只知学习。
是什么时候,他们成了朋友?
对这个人有映象,好像是高二上学期有人约架,在城北的巷子口,他带了些人,结果对方人没到,只看到几个小混混,在找一个男孩子要钱。
他本来没打算管,叼着烟冷眼看。
看不清男孩的表情,他就那么低着头,一声不吭,仍由那群人,翻他的书包,摸他口袋。
大约是嫌钱太少,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就开始打他,好像是给了一巴掌吧,最后要踹他时,陈子阳等烦了,从地上捡了个小石子,轻轻一丢:“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老子约了架,打够了就滚,别挨事。”
同样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几个小混混对他这态度不满意,心里不痛快,可一看他身后这么多人,也就没了脾气。
本来不太想理地上这人的,可一看衣服,好像是他们三高的校服,他好歹是有点集体意识,自家学校人被欺负了,说什么也得还回去。
他蹲下身子瞥了眼蜷缩在地上的男孩,勾勾唇,想笑:“等等。”
小混混停了步子,不安的看着他:“你想干嘛?”
“打了我三高的人,还想走?”
他带的人说不上多,但义气是有的,见他是这种态度,问都懒得问了,直接开打。
周围乱成一团,地上人眉头紧皱,他看了眼,熄了烟,伸手扯了扯还算干净,唯一没被血弄脏的耳朵:“我说……同学,你没事吧?”
那时是种什么感觉呢?
还算惊艳吧,季俞抬头时,脸上沾了血和灰尘,明明脏得要死,却又给他一种不胜方物的感觉。
好似这人,无论怎么染,都是干净的样子。
他愣了愣,只是递过了一个创口贴,也是同时的,记住了这个人的脸,自己怎么说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回学校后,他没碰上季俞,班里谁没来,都与他无关,他不太关注,一直到第三天。
脸上有淤青,嘴角裂了道口子的季俞,放了杯奶茶在他桌上,淡绿色的,看起来很明亮,他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没喝。
认出他后,也只是笑了笑,故作刁难的,推了推奶茶:“女人才喝这东西,老子只抽烟。”
怎么说呢,第二天早上,他的抽屉里,真的放了一包香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后来,季俞就一直跟着他,跟别人一样,叫他阳哥。
要说当初,他们这群人里江也成绩最好,可他态度不行,不爱学,现在呢,多了个好孩子季俞。
穿着校服,一脸温和的跟在他们这群坏事做尽,平时只以欺负他为乐的坏孩子后面。
起初,他只当这人跟着他,是怕又被那群混混们欺负。
可仔细想想,他们,又何尝不是在欺负他,跟那群要钱的混混,有什么区别。
每回的作业,都是他做。
记忆里最清晰的场景,便是那个校服少年,好脾气的坐在课桌前,桌上叠着一大摞试题。
有时一群人抽烟,他不碰,便强迫他试一口,呛得那么厉害,却还是赖着不肯走。
他记得他问过一次:“我都这么对你了,怎么还不走,就因为帮过你一次?给我补了两个月作业,扯平了。”
季俞的回答,让所有人没法反驳,少年只是拿着本子,轻轻扇着风,试图将烟味驱散,他亮着眸笑着说:“我给你做作业,并不是因为你帮了我,我只是想试着做不一样的自己,以前活得太憋屈,我也想交朋友。”
他说了句行。
从那以后,再也没有逼迫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抽不抽烟喝不喝酒,跟他是不是一样的人,都不重要。
他交朋友,只看内在。
可陈子阳却不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并不是巷子口。
季俞记得清楚,那时刚来三高,他也只是个来到新学校,懵懵懂懂的孩子。
军训一个月,他险些累倒了。
却又一直在坚持,家里人说他不像个男孩子,性格不温不火,举止轻轻柔柔。
所以那段时间,他都很努力在训练,毕竟刚升高中,又是第一次军训。
当然教官说向左看齐时,他性子本就慢,脑子卡顿了半天,愣是没反应过来,以至于专注的看着前面。
他记得左边的一个男孩子,拉了一下他的手,格外认真的说:“呆子,看我。”
他转头时,只看到自己身旁站了个长相张扬,染着棕黄发的少年,他生得很好,眼里全是傲气。
这是第一次,他那样明目张胆的盯着一个人看,他只知道,当初这人的笑,让他背弃半终生都没能忘记。
那时候,不爱说话的他,问了很多人,只想了解他,有人认识,有人表示不知道。
“哦,他啊,在我们学校很出名的,是叫陈子阳吧好像,听说家里挺有钱,人也够仗义。”
后来,他知道了,他叫陈子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