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窃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却还是回答了一下:“额,不是,邻居阿姨的小孩,带她出来玩而已。”
他指了指远处的篮球,似乎带着试探,问出口时带着急促:“要不要玩篮球?”
许窃带着怀疑的目光,看了他半天。
该怎么说这孩子呢,问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要不要玩篮球,到底是情商低还是把她当男人?
她希望不是后者。
被这么说,她肯定有点不爽,摇了摇头,拽紧宝儿的手:“不了,我们要回家了。”
宝儿不肯动,昂着头对她的话产生了质疑:“许窃姐姐,我们不是刚出来的的吗?”
她加大了拽小姑娘的力气,眨眨眼,暗示了一下,意思十分显着,先闭嘴,跟着姐姐走就行了。
宝儿不动,眨着大眼一脸懵懂。
她不准备给她继续问的机会,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
她刚牵着小姑娘要转身时,却不想听到身后的江妄喊了她一句,似乎有点急:“诶许窃,你等一下。”
她懵了一逼,回头时,江妄正转身往对面跑,就是他原先丢球的地方,有些不明所以,她便站立不动,多看了几眼。
对面的白衣少年弯着腰,伸手勾起了放在地上的黑色背包,从里面抽出一袋她从小就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她只知道这么多,唯一的亮点,却不是糖果,而是江妄的手触及糖果,目光投向糖果时的笑。
他笑时不像江也,好似拥有了一切。
眼前的少年,只是弯起唇角,很小心很小心的,像是害怕会被人看到一般,偷偷摸摸的笑了一下,时间无比短暂,短暂到她以为他偷笑时的那一秒,是幻觉。
可对面的白衣少年,真切存在。
他又将包挂在身后,拿起了篮球,右手紧紧攥着那袋糖果,走过来时,白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有些凌乱。
明明这一刻,该是特别美好的。
可许窃不知为何,她眼里,只留下了三年前,那个穿着并未拉拉链的校服,里面是一件黑色短衫的张扬少年,少年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右手的糖果,变成了并未点燃的香烟,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和现在这幅干净利落的模样重合,又离散,她晃了晃脑袋,那个痞痞的坏男孩转瞬即逝,朦胧中,只留下一个,像极了江也的……白衣少年。
她记得的,也是这样一个篮球场,他的球滚向她来时的方向,他来捡时,带着笑,问了一句:“我叫江妄,你叫什么名字?”
那时的他们很像电视剧里男女主,相遇时带着诗意,只是略微稀罕,故事的走向并不美好。
她有需要守护的人。
他同样的,会遇到比她更值得的人。
他们始终不在同一条平衡线上,她觉得,江妄一定是明白的,所以即便是改变,又或是努力,他都很小心,于她,都是不靠近不远离,隔着距离,却又并不遥远,这是他最后的温柔,也是给予她,难能可遇的体面。
发愣之余,江妄早已加大步子朝她跑了过来,有些紧张似的,他吸了吸鼻子,傻里傻气的笑了笑。
她不知是被其感染,还是习惯性的,也跟着微微一笑。
少年动作一顿,才低着头,偷偷的弯起唇角,目光所到之处是那袋他特地跑来这边,打了几个小时篮球,只为了能遇到许窃,并且将其送给她的奶糖。
算不得傻吧,他不过是想,最后再勇敢一次。
勇敢的,跟她说一句再见。
也该为这场,从不曾触及的感情,画上句点,来时懵懂,散时也该长大。
他慢慢的,递过那袋糖果,笑得无比真诚:“许窃,我要走了。”
“以前,你给过我一颗糖,它现在变得有点黑,我不好意思给你,所以,还你一袋糖,就当是礼尚往来,我们扯平了。”
许窃愣了半天,才听明白他的话:“你……你要走了?”
他安慰似的笑了笑,依旧保持递糖的姿势:“先收糖啊亲,剩下的,我慢慢给你讲,手麻了。”
她赶忙反应过来,也就如他所言,接了那袋糖。
江妄也不含糊,伸手挠了挠头,就开始说要走的原因:“是这样,我爸他搞了个训练营,准备培养一些专业的赛车手,去参加比赛,我想试试,毕竟念书,也不是我喜欢的事。”
“一辈子那么长,我总得真正的为自己活一次吧。”
就像是之前的那几年,我变得不像我,说是影子也算得数,反正就是见不得光。
十五岁之前的江妄,如果知道十八岁的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该是有多难过啊。
活也活不好,爱也没爱好,完完全全的,变成了一个成绩优秀的……废物。
说废物,还有几分夸奖的意味。
实在难过。
他轻轻一笑,盯着她的眼,清澈了几分,声音刻意压低,却又带着心酸:“说来遗憾,这么多年,我也才这时候,真正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相信,无论是那个年龄段的江妄,都不会傻成这样,为了那几分虚无缥缈的喜欢,变得不像自己,实在可惜,十五岁的我,没能领悟这一切,好在十八岁这年,我及时回头,还不算太晚。”
虚无缥缈的喜欢,这句话说出口时,他用了很大的勇气。
一个人,是要卑微到何种地步,才会将满腔深情,说得这般不足轻重,如果可以,他当然会像十五岁的江妄,大着胆子,去询问她,去缠着她,有男朋友又怎么样,不爱他又如何,结果如何,只当是浮云,自己高兴就好。
可他,只是十八岁的江妄,懦弱无能,没了当初的年少轻狂。
许窃没回应,他依旧在说,唯独是那笑容,越发的惹人心疼。
他说:“我以前确实挺喜欢你的,就觉得你蠢,还傻,当时觉得,自己要什么女的没有,可这种不符合现实的一见钟情,总在让我自甘堕落。”
“现在想想,我也没那么喜欢你,不都说没得到的才更具有挑战性,我可能就这么想的,其实我这个人……也没那么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