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醒么?”江幼婵推门而入,朝一直守护在床榻旁的王亦青问道,双眸看着依旧沉睡不醒的林越州,心情沉重。
王亦青点了点头,长叹口气道:“都过去十天了,我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急什么,本座这不是醒了么?”只听众人心心念念的林越州犹如呢喃一般,眼皮微颤,睁开了双眼,盯着上方悬着的横梁,笑道:“竟然睡了这么久?”
“观主!你可算醒了!”王亦青转忧为喜,江幼婵也难掩眸中的激动,虽然她和林越州不过是同盟关系,私下里接触的也并不算多。
而且林越州给江幼婵的感觉一直是老奸巨猾,谨慎持重,一肚子坏水,但经过这次事情,特别是拿下了印南,让江幼婵心中高看了林越州几分。
这可是在乡野小郡,作为乡野修士,能以弱胜强,殊为不易,虽然其中也掺杂了天时地利人和,但赢了便是赢了,这就足以令人欣慰。
不过,江幼婵更看重的,是林越州绝不服输,敢对自己狠的性子,作为上宗弟子,她自然知晓【冲窍玄丹】这种不入流的丹药,作为名门正派弟子不屑用,但丹药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晓的。
林越州那日会拼到那般田地,定然是以修为为代价,超过了丹药的服用次数,这才不支,一直昏睡到今日。
修为可是修士之基,敢拼了修为不要,易地而处,自己还真做不出来,江幼婵也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不敢如此胡来!
但林越州却做到了,还做得丝毫不拖泥带水,宁可修为倒退,也要拿下印南!这才收获了丰硕的战果!
“印南怎么样了?”林越州感受着自身的弱小之感,没有颓散,声若蚊蚋地问道。
江幼婵嘴角上扬,轻笑道:“已经收押,没有灵液供给恢复,现在的他比凡人还不堪。”顿了顿,江幼婵轻声道:“谢谢你,这次若不是你,我等只怕就要陨落了。”
“呵,没想到心高气傲的江宗主也会道谢,”林越州打趣道,“帮本座准备些斋饭,多日未曾进食,实在饿得前胸贴后背。”
“本宗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你对宗家有恩,一声谢是应该的,”江幼婵对王亦青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起身跟了出去,带上了房门,“本宗让人准备斋饭,一会儿送来。”
“宗主倒是好眼色,”王亦青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幼婵身后,如今林越州醒转,他心中的担忧放下了大半。
“老家伙说那句话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先行回避,听不出来就怪了。”江幼婵头也不回,径直朝宗门后方的某处小筑走去,望月阁早在先前的争斗中毁于一旦,江幼婵现在也只能在映月霁月两位姐妹的下榻之所暂住。
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孙宜然这才从林越州的怀中跳了出来,说道:“憋死老夫了,你这王长老是不是变态啊?这十天寸步不离守在你床前照料,害得老夫不敢开口说话!”
“呵呵,你们先前不是见过面了,有什么好见外的?”林越州不以为然,孙宜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老夫是和他认识,不过宗家这小女娃老夫可不熟,如今知晓老夫身份的人,还是越少越好吧。”
“嗯,谨慎些也好,”林越州点点头,内观着气海中如今重新封闭的第八颗玄珠,感受着只剩炼气七层初期的修为,苦笑道:“真是一夜间打回原形啊。”
“本就不是你苦修来的,有什么好可惜的?”孙宜然砸吧嘴,摸出一颗【养魂丹】炼化起来,说道:“反正你的【冲窍玄丹】还剩十来颗,大不了休息几日重新靠摄灵丹突破回去。”
“嗯,这本座不担心,拿下印南,如今沥水郡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林越州揉了揉太阳穴,继续道:“现在能威胁我等的,也只剩下左弘光,就是不知这小子什么时候出关?”
“炼气九层,”孙宜然惬意道:“不过炼气九层罢了,这种低阶修士在老夫生前,不知道打杀过多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你这老东西倒也会说大话,对你来说无足轻重的修士,在本郡可是天之骄子般的存在,委实令人心头沉重啊。”林越州叹了口气,松开了揉着穴位的手,看着横梁出神地想着。
一时间,一人一偶都陷入了沉寂,孙宜然沉浸在【养魂丹】带来的源源不断的惬意中,而林越州想的,却是接下来怎么办。
其实,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大部分时间都是他以有心算无心,靠着取巧钻营才得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但是接下去恐怕不行了。
林越州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不得不亲自面对,这个沥水郡有史以来修行资质最为妖孽的存在。
若是没有江幼婵的提前入局,如今的沥水郡依旧维持原样,没有杀伐,没有征战,虽然始终有左弘光的存在,但在前头带领大家的,绝不会是他林越州!
也许此刻,林越州依旧扎堆在五位长老之中,既不拔尖,也不落后,平平庸庸,不惹人注目,兴许要花费更多的时间,等待复仇的时机。
但历史从来没有如果,一切都按着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轨迹运行着,林越州这个渺小到尘埃中的角色,也已经被身不由己的世事,拖动着向前走着。
炼气九层啊,何时出关?
哎。
林越州深深闭上了双眼,这一刻,他总算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沉重,以前有印南挡着,林越州感受不到那股压力,总觉得炼气九层离他还很远。
但现在,所有挡在自己身前的风流人物,一个个被他抛下,擒下,再也没了风采,直到将群雄中最为耀眼夺目的那一位请了出来。
该怎么办?林越州毫无头绪,人对未知也总是不知所措的,他的思绪飘出很远很远,却被陡然的推门声拉了回来。
“林观主,你的斋饭。”映月将食盒往桌上一搁,又轻声关了房门,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