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觉得，如果陈浩宇能够好好的，自食其力，参加高考，不去接触你们这些所谓的‘权贵’，他的生活应该会好过很多。”
低垂着头的柯宇涵这样说道，天空中不断飘下的雨滴已经将他的眼镜铺上了一层水雾，地上的草地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干脆将眼镜取下，这样他反而能够看得清些。
“可惜，他太贪心了，想要借我三舅（姚主任）的手，写上一封直名推荐信，直接进大学面试，真是天真。”魏生冷笑一声。
“看来，我和他说的是对的，就算他今天完成了任务，你也不会真正地帮助他，你......只是把他当做用完就丢的越河士卒罢了。”柯宇涵瞥向魏生，他身后黑压压的人群并没有给柯宇涵带来一丝恐惧。
从柯宇涵的眼神中，魏生依旧读出了鄙夷。
魏生感到脸部肌肉一阵痉挛，自己的计划已经被揭露到了这一步，说明陈浩宇背叛了自己，把计划全部都泄露了出去，这样看来，把给红毛的氰化钾掉包，也是他干的了。
但是有一点，魏生不理解，柯宇涵为什么说今天是来和自己道别的。
“还好，他最终还是被我说服了。”柯宇涵望向天空，将已经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向后捋起，露出了光滑白皙的额头，雨水像是发烧后铺到头顶的凉毛巾一般冰冷刺骨，在上方飘荡、滚落，刺向柯宇涵的脑门，这也让他保持了冷静。
这样的模样，让他多了几分戾气和凶狠。
“想想也真是可悲。”柯宇涵翘起嘴角，“明明是学校的纪律主任，却偏偏做出了最不守规矩的护短的事儿，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你嘴巴放干净点儿！”魏生身后的一个小弟吼道。
他们像是被压抑久了的野兽，带着饥饿渴求的眼神，妄图用最原始的暴力来宣泄此时发散在雨幕中的怒气。就仿佛是周围的空气中都飘着一层血色，压迫感同天上的乌云一起压下，柯宇涵稍微有些喘不过气。
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柯宇涵像是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从口袋里窜了出来，他缓缓掏出，动作轻柔庄重得像是传递火炬，随即他的笑容便倒映在手机屏幕上。
“行，这次就算是你防住了。”魏生说，语气里带着不甘心。“不过下次，你就没有那么走运了。”
魏生身后的小弟开始发狠，按手指的声音一节节传来。
“下次？”柯宇涵看向他，“魏生，你知道吗？你刚才进来的时候，描述我的一点，是非常正确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你不会真打算给我跪下吧？”
说完之后，他身后的人配合着哈哈大笑，但声音仿佛被雨幕压了下来似的，亦或是天上的滚滚雷声盖了下去，总之，这带着讥笑意味的哄堂大笑，还没有柯宇涵下一秒嘴角挂着的冷笑有力。
“我啊，真的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我之前就在观众席上和你说过，我要摧毁你，现在......我做到了。”
“切，口，口气不小。”魏生的腿发软，他觉得应该是站久了而已。
柯宇涵把手机的音量键放到最大，随即点击了屏幕。
播放出来的音频就像是鼓槌一般，一下下击打着魏生的心脏，他第一次感受到绝望，那是种世界在一瞬间抛弃自己，天崩地裂的无力感。
————————————————
“三舅，化学实验室药剂柜的钥匙，你搞来了吗？”
“嗯，搞来了，那个段主任，真是费了我不少劲儿才弄走，老了就回家安享晚年吗，何苦在学校找罪受。话说你啊，又要弄什么幺蛾子，给我闯的祸还不够多嘛？”
“放心，我只是想要和同学开个玩笑罢了。”
“嗯，那就好，别太过火啊。你啊，都快高三了，好好学习，只要上了本科线，你三舅我啊，怎么找都给你送进好大学去。别一天到晚弄这些不着调的事儿，那些人，你管他干嘛？没权没势，底层人就是底层人，真以为学习有用？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你少和他们一般见识。”
“我懂的，三舅。”
“嗯，去吧。”
音频的最后一段，播放到这里就结束了。前面还有几段，分别是魏生告诫红毛在徐萱玥杯子里下读的音频，还有就是陈浩宇在单独和魏生交谈时，偷偷录下来的音。
店员将播放完的光盘取出，装到盘子里，递给了陈浩宇。
“这样可以吧？”
“当然！”陈浩宇笑得开怀，他立马把电子版发到了柯宇涵的手机上，他看向门外，已经下了不小的雨，他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柯宇涵收到自己发过去的音频后，脸上那欣喜的笑容。
这就是证据！
柯宇涵说服自己后，提出了录音的想法。一开始，陈浩宇是觉得行不通的，自己曾经用过这招，被他发现之后，他就变得很警惕，以至于自己身上有手机之类的东西的时候，不会再和他谈论私密的话题。
柯宇涵听闻后，想到了学校里，依旧在被老师用着的磁带播放机，那东西完全可以起到录音的效果。而陈浩宇要做的，只是在魏生布置任务之前，又或者是来到办公室之前，按下按钮就好。
情况比想象中的顺利，魏生布置任务时，慷慨激昂，完全没有意识到一直在转动着的播放器。反倒是陈浩宇一直都是心惊肉跳的，唯恐露出破绽被发现，他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在赌。
后来转念一想，柯宇涵也是，有了共苦的同伴后，让他的感觉好了很多。
然后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用来储存的磁带出了问题。
抛开这些杂念，陈浩宇看了一眼手表，他没想到此时已经快到下午四点了，学校的课程也丢了大半，今天可不是休息日。
但是今天，陈浩宇比任何时候都轻松。
正当他抱紧了关键性的证据，打算交给相关人员处理，了解这一切时，门口闯进来一个人。
“给我！”那人伸出了手。
——————————————
魏生怎么也没有搞清楚，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录的音。
当听到柯宇涵说是用磁带机时，他皱起了眉头，因为校办公室里的磁带机，一直都是坏的，录进去的声音完全播放不出来，他们曾经用过。这让他头皮发麻，因为这些证据被掌控下来，已经成了定局。
“是的。”柯宇涵收起手机。“那个磁带后续我和陈浩宇检查时，听到播放不出来，的确也吓了一大跳。但是你可能不太了解，那种刻录式的磁带，就算播放不了，也不代表没有刻录上去，就像是你手机没有电了，而播放不了你手机里的音乐，但是这并不代表，你手机里没有音乐的数据一样。”
魏生已经想到了，他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眼睛充血。
“是的，检查出问题的那天，我就把磁带给到了店面，他们说可以修复，会刻录到另一个光盘里，顺便改成电子版，就是刚才你听到的那个。不得不说，太快了，你采取行动的时间，我被你污蔑的时候，磁带还在修复当中。所以我要来这，拖延时间，以免你去打扰陈浩宇获取证据。”柯宇涵看了看手表，敲敲起雾的表面，“想来，现在这个时间，光盘应该要交到校长的手上了。而且，我也不是完全相信陈浩宇，所以，还有另一个帮我去监督，顺便，曝光你！”
“谁？”魏生的拳头紧攥。
“你认识的。”柯宇涵笑笑，“就是因为她，我才赢了你第一次。”
——————————————————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陈浩宇颤巍巍地递过光盘，虽然这只是个复印件，但是他害怕的，是将会席卷全校的真相。
“是的，给我！”周君兰的眼神坚定，她的头发已经被雨打湿。
“好吧。”陈浩宇把光盘递给她，目睹着她把光盘放进学校广播室的vcd当中。
三段对话，在学校的演播室内，借助着广播，真相循环飘荡在校园里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