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封在半路就下了车,管家特地绕了段路将车开进了街道里,直接将车停在了小区的门口。
下了车的洪封很奇怪,刚刚自己说照片上的人是在云海市内的时候,周君兰脸色大变,仿佛瞬间没了血色。她不断地询问细节,确定是鹭山大桥吗?这个桥在哪里之类的话,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很明显,自己似乎触碰到了什么秘密。
他在凉风里叹了口气,随后朝家里迈去。本来想要在小区门口的房子里去看看爷爷,后来想到,他已经被安排到了养老院。这一切还都是周君兰的建议,以及她提供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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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管家回了头,看到了满脸疑惑的周君兰。她呆滞地望着空无一物的前方,仿佛魂被抽了走。
“小姐?”
“啊?”
“你没事儿吧?”
周君兰很想说没什么,可她做不到。她在云海?妈妈在云海?隔一段时间往家里寄信,寄照片的她,现在居然就在室内?信封上的日期是五天前,这么说,她说不定已经离开了。
可是为什么呢?作为母亲,难道就不想念自己的女儿吗?就算是回到云海,也不愿意来亲自看她一眼,哪怕说一句好久不见?她靠在车门上,呼吸投到玻璃上凝起冰冷的雾气。
如果不是这样,那么又或者......
周君兰瞪大了眼睛,毛孔疯狂呼吸,全身发凉,她想到了一种更加恐怖的情况:难道妈妈并不知道自己住在云海吗?那信是谁寄来的,这些照片又是怎么样拍摄并且到自己手上的呢?
她听到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人用空灵的声音在远处喊着自己的名字,渐渐的那声音越来越近,眼前的景象也慢慢聚焦起来。似乎有人在摇晃着自己的身子,是谁?
“小姐?小姐?”
周君兰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管家紧张的神情,他已经移到了后座,坐在自己身边。
“到家了小姐,回去再睡吧。”
“我睡着了?”周君兰揉着太阳穴问道。
“嗯,睡了十几分钟。”
“是......是嘛......才十几分钟。”
瞬然间,愤怒和委屈一起在心底喷薄而出,也许是刚刚从迷雾的梦境中苏醒,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也许是起床气的催生,总之这情绪惹得她的鼻子一阵酸麻,嘴角也不自觉地向下撇去。她知道自己忍不住了,在眼泪滑落脸庞之前,哭哭泣泣地扑进管家的怀里。
她哭得撕心裂肺,坚强的壁垒在这一瞬间被压力的洪水冲垮,卷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就像是自己熟知坚信的世界全然天崩地裂,一片荒凉和绝望的景象摆在自己的眼前,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嘿!你个傻子,没有妈妈的傻子,你真的以为她关心你?真的以为她会回来?当然不会啊,她不喜欢你,无论你怎么做,她都不会回来。这就是证据,她在离你不过几千米的地方拍照,也不会来看你一眼。这就是现实!
哭到没有意识的时候,她便沉沉在管家怀里睡去。
管家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脑袋,顺着头发慢慢哄着她,他看着周君兰小姐长大,见证她每个成长的瞬间。可是事情似乎总是不如她所愿,她只会选择一次次的做出让步,成全他人,将所有的委屈抗在自己的肩上,这样很累,但是她从没抱怨过,她真的值得更好的。
管家下定了决心,就算是被辞退,也要告诉她信件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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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徐萱玥的劝说下,刘雨华和郭茹彤也回家了。
在医院里的五人一直聊天到半夜。也还好明天就开始劳动节的假期了,三天的时间,三位受轻伤的女生都可以出院。但是夏源和柯宇涵似乎还要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几人聊天的内容无非是对几位家长的开明感到惊讶。然后再开着柯宇涵和徐萱玥的“新婚”玩笑,天南地北地乱聊一气。
从过去的糗事谈到未来的畅想,他们会提及柯宇涵这两年的变化。
徐萱玥给夏源透露荀苒暗恋他的各种细节,惹得荀苒脸上一阵羞红,随后知晓细节的其他人纷纷抖露,被荀苒一个个捂住嘴巴。
苏鑫大胆地给夏源和荀苒的孩子取名字。
她说夏源和荀苒的孩子,如果是个女孩子的话,就叫夏末,夏日已末,荀(荀是香草,苒是茂盛的样子)草芬芳,如果是个男孩子,就叫夏至,烈日当头,苒丛茁壮。
夏源大夸苏鑫有才华。
荀苒不甘示弱,开始对徐萱玥和柯宇涵发起攻击,谈他们之间的暧昧。
以此,“战火”蔓延开,柯宇涵笑得开怀,这让徐萱玥气不打一处来,说他怎么都不反驳几句。
柯宇涵说: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啊。
众人满嘴狗粮,吃到撑。
等到月光直直从窗外投进屋内,地上的大理石瓷砖发着亮,大家终于聊得口干舌燥,也许是柔软的月光太过令人舒畅,爬到每个人的身上轻轻地抚摸他们时,大家就开始打哈欠,一个接着一个传染下去。
夏源是第一个撑不住的,他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由于腿被吊着,他也下不了床,就让荀苒把他床边的帘子拉了上去。
一个人打算睡觉,其他人自然也没办法发出太大的声音,荀苒尝试着再继续话题,但是终究是自己也困倦了下来,于是也摆摆手,拉上了自己的帘子。由此,其他人也互道晚安,拉上了帘子。
挨着门边上的苏鑫把灯关上,屋子里瞬间变成温润的海蓝色,微风送进窗外的檀树香味,满屋飘着香,慢慢爬入每个人的梦里。
柯宇涵将眼镜摘下,放到了桌子上,随后便躺下,医院的床比自己想象中的软,似乎用了很厚的海绵垫。他知道自己有认床的习惯,但是他想自己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睡不着的。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时间长的让自己很难体会。两年前的他,会认为现在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是做梦,他从未想过单纯的聊天谈话会给人带去如此轻松愉悦的感觉,以至于这种兴奋感惹得放松不下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将这场闲谈持续到天亮。
旁边徐萱玥的病床传来咔吱声,应该是她在翻身。
柯宇涵长舒一口气,翻了个身,屋子内的一切都令人感到舒适,静静想着他和徐萱玥点点滴滴,不一会儿,笑容就挂上了他的嘴角。
今晚如果能够睡着的话,一定会是个美梦吧。柯宇涵这样想到。
米黄色的窗帘微微摆动,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自己旁边,柯宇涵感觉得到,他转头,还没来得及发出惊讶的声音。随而嘴巴被一只手捂上了,徐萱玥的脸庞从床下显露出来。她用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安静,柯宇涵点点头。
徐萱玥的声音细如蚊蝇,她凑到柯宇涵的耳边说:“往旁边去点儿,给我挪个位置。”
骤然,柯宇涵听到自己脑袋里血液倒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