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花了许许多多的时间,同她一起读书,一起旅行,一起看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奇妙的可能『性』,唯恐她困于伦理而失去了自我。
他只想让他的角儿好好的活,无论做什么,是不是出类拔萃,他希望她在这个过程中得到的不是要勇往直前,而是平和和中庸。
他希望她安稳,希望她顺遂。
『奶』『奶』却不然。
『奶』『奶』自己原本也是团里数一数二的角儿,前途一片光明,若非后来因缘际会,又怎么会浪费了一身的好本事。
她的一切遗憾,都想在黎元淮身上找回来。
各怀心思的婆媳两个,就这么打翻了天,闹腾了小半个月,从放假闹到了开学,终于在临开学时达成了和解,『奶』『奶』同意黎元淮去凤城一中念书,但约法三章。
其一,每天照例五点起床喊嗓练功,风雨不误;
其二,每天下午要去师父家里吊嗓,风雨不误;
其三,京剧院的表演一次也不能落下,每有表演,不能上学,风雨不误。
这些个不平等条约,黎妈妈都咬着牙替她答应了,为了弥补,转头便满面心疼的往孩子兜里塞钱。
于是乎,转学的第一天,黎元淮揣着满钱包崭新的一百元人名币,和晏飞白一起坐在后座上,默默无言的望着窗外。
以往,她总要先下车,因为戏校近一些,凤城一中要远一些。
今天路过戏校没停车,她恍惚间觉得开过头了。可回过神来,又觉得仅仅是“原来没有开过头”的程度。
晏飞白已经好几天没敢跟她照面了,这会儿终于绷不住,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怎么样啊?”晏大少面瘫脸,目不斜视,言语冷漠。
“什么?”黎元淮回过头来,长长的马尾甩到车窗上。
晏飞白斜睨她,哪知一看过去,眼睛便粘在了孩子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要上学了,你感觉怎么样?”
他帮她拢好头发,声音不自觉轻柔下来。
是呢,跟这丫头较什么劲,她什么都不懂,只懂得唱戏。
黎元淮垂眸想了想,发现自己根本想不明白,只好说:“不知道,我又没上过学。”
这话说的怪可怜的,听得晏大少都开始心疼这小白菜儿了。保护欲顿时爆棚,寻了她的手紧紧握住。
“有我呢。”
两只温热的手掌握在一起,暖意更甚了。
黎元淮点点头,有他在,她的确不怎么害怕。
而且要是没有他,她心里最后那丝期待恐怕也烟消云散了吧?
晏飞白对她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这一点从没变过。
上学时间学校会封路,所以送孩子上学的家长都会把车子停在路口,即便是晏家的车也不能例外。
晏飞白先下车,回头要来牵黎元淮,两人手指相触,还没等握住。忽而一道黑影闪过,然后便是一阵手忙脚『乱』的缠斗……
黎元淮惶然,扶着车门站定,还以为是什么洪水猛兽,岂料定睛一看,可不是张奇峰那个妖艳贝戋货吗?
这要放在一周前,就是妥妥的情敌啊情敌。
可现在,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改变的角儿,看见这场面也只能是叹一句“恩爱夫夫”吧,没心思吃醋了。
晏飞白眼镜都被张奇峰那厮撞歪了,狼狈不堪,扫见自家孩子一脸无奈摇着头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发火。张奇峰紧紧缠在他身上,“吧唧”给了他一个湿答答黏糊糊的吻。
张奇峰兴奋的大吼着:“飞白,我要出国啦啦啦啦啦!”
这下不仅是整条街的人都知道他要出国了,这个吻还就此变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晏飞白再也洗不清自己身上的这桃花孽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黎元淮急忙转过身关上车门,跟司机张叔告了个别,就一个人默默往学校走。
她都替这两个人害臊呀……
在她身后的晏飞白面如死灰,毫不犹豫的将张奇峰扔在了雪堆里,末了还补上两脚作为报复。
张奇峰『揉』着被踹疼屁股,疼得龇牙咧嘴,劈头便骂:“卧槽,你有病吧晏飞白?”
晏飞白恨铁不成钢的指了指他,又指了指前面的姑娘,恨之入骨。
“咋啦?”张奇峰不明所以,顺着晏飞白的目光望过去,看那穿着崭新校服的背影,还真是熟悉得紧。
这个,怎么那么像晏飞白家那个大宝贝儿呢……
定睛一看!
哎吗,这可不就是晏飞白家小媳『妇』儿吗?
“角儿怎么来了?转学了?”张奇峰大喜过望,猴子似的窜起来。乐呵呵地拍掉书包上的雪,瞬间忘记了笑得跟朵儿花似的。
好像黎元淮转学这事儿真跟他有多大关系似的。
晏飞白简直懒得理他。
“嗯。”他哼了一声算是回应,隔着三步距离,跟在黎元淮后面往学校走。
张奇峰在他身后嘟嘟哝哝的。
“那感情好。她来我走,总有一个人陪着你。也省得我出国了,你得自己一个人吃饭睡觉上厕所,挺大个人,一天到晚一句话说不上,叫人看着还觉得怪可怜的是不是?”
虽然黎元淮并不喜欢听人家小两口的墙根,可无奈,她打小就生了一对顺风耳,从小到大楼上楼下什么时候吃饭睡觉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即便当下站在人来人往的街上,身边都是嘻笑的学生,她也将张奇峰这几句话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的。
况且,他说话声音可真不小。
她这时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目光颇为复杂。
单纯善良的黎家角儿与冷淡疏离的晏飞白一对视,便在心中默默叹息。
这是,要异地了?
哎,也怪可怜见儿的,看这情形,许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也未可知呢。
晏飞白明知道她在想什么,却早已无力反驳。
事已至此,无论他再怎么反驳,听起来都像是在强词夺理吧?
罢了罢了,谁让这一根筋是他自己养大的呢?除了宠着,还有什么办法?
晏飞白无奈的摇头,只回答张奇峰:“谁来我也都是一个人上厕所的。”
张奇峰『摸』『摸』下巴,想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晏大少人设不能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