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淮被她那摄人心魄的目光盯得直咽口水,却在黎伯烧用尽了全力的一掐之后,迅速心领神会,忍着腰间的疼痛,尽量正常地对二『奶』『奶』说:“那个,我爸……”
二『奶』『奶』虽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略有不满,可是也因为这个,才想起她今天刚到南港,也是应该和家里人联系联系了,当下便也没多说什么,只嘱咐她赶进给家里人报个平安,便转身上楼了。
黎元淮『揉』着腰部,很是哀怨地瞪了黎伯烧一眼。
黎伯烧也是满面愧疚,当下搂着她的胳膊,一起帮她『揉』着腰间的痛处,柔软的小手覆在她腰间,有些凉。
老实说,她这么好看,就是黎元淮是个女的,也舍不得多说她什么了,当下抿唇一笑,正要说话,却被刚走到房间门口的二『奶』『奶』给打断了。
“来,伯烧,你上来一下。”二『奶』『奶』站在楼梯旁,对黎伯烧招了招手。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妈妈叫女儿上楼,或许有话要说,或许有事情要交代,总之没什么不妥。黎元淮在家时也经常这样,被『奶』『奶』和妈妈呼来喝去的,随叫随到,在他们生活的家庭里,这不就是做小辈的本分吗?
却不想,这件黎元淮习以为常的小事,到了南港黎家,怎么就变成了让黎伯焱和黎伯烧兄妹俩谈虎『色』变的大事呢?
黎元淮实在是不懂。可看着黎伯烧瞬间僵硬了的神情,和眼中渐渐升腾起来的恐慌,她也跟着害怕起来,莫名的害怕。
甚至于都忽略了,她手里的电话还在不停的响着。
二『奶』『奶』见她到现在也不接电话,十分不解地问:“怎么不接啊?不是你爸吗?”
黎元淮这回没有任何迟疑,不需要任何人的提醒就急忙接起来,假装在和爸爸说话。
二『奶』『奶』笑了笑,又转头催促着黎伯烧:“来,乖乖,快上来啊。”
黎伯烧在黎伯焱担心的目光中,僵硬的起身,回身看了一眼黎元淮,那神情似乎是在求救,可黎元淮又觉得,她自己好像也明白,现在没人能救得了她。
黎元淮仍旧在假装对父亲报备着行程,可心里却紧张的要死。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感觉,可她就是觉得黎伯烧上楼这件事情特别的可怕。就好像是在看那种变态杀人案电影一样,主角杀人犯在人前一切如常,与旁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在旁人都注意不到的阴暗角落里,他却会随意对人举起匕首,毫不在意的手起刀落,结束一条鲜活的生命。
抱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黎元淮握着手机,看向黎伯焱。
黎伯焱的眼睛,却一直死死的盯着二楼的方向,好像是要把那扇门盯出一个窟窿一般,脖颈和额角青筋暴起,好像一只愤怒的豹子,和平常金刚芭比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
黎伯烧母女离开后,客厅里又恢复成原来那么安静的样子了。可黎元淮却觉得这份安静,似乎是透着股子血淋淋的罪恶似的,让人置身其中却无法享受。
她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是因为,她的听筒里,开始不间断的传来一种被闷住了的、极力隐忍着的痛呼声,那声音极其微弱,若非从听筒里仔细分辨,几乎不敢相信这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那是黎伯烧的声音,从她打过来的电话里传了过来。
黎元淮从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整个人都傻掉了,握着电话仔细聆听着,脸『色』瞬间惨白。
一直望着楼上的黎伯焱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她,再回头的瞬间,迅速伸出食指贴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整个人靠过来,和她一起听着听筒里面传出来的微弱声音。
在当下,两个人浑身冰凉,即便靠在一起也无法温暖对方。
他们实在是太恐惧了,以至于二『奶』『奶』的声音响起时,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
黎伯焱反应快些,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才让她没有惊呼出声,打草惊蛇。
二『奶』『奶』冰凉的声音传了出来,好像来自地狱的审判一样,仿佛是鬼神在歌颂罪恶。
“还有两年,你就要成年,出去念大学了,不过,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我,不能让你活着离开我……”
说完,是一声更为激烈的痛呼声,随后,室内归于一片安静。
黎伯焱几乎是立刻便切断了电话,然后如同机器人一般,擦掉了面上的眼泪,靠在沙发里,如常同她闲聊着:“淮淮,明天让伯烧带你去玩一玩吧,等到周末时,我再请唐初过来,你觉得怎么样?”
黎元淮呆呆的看着他,僵硬的点点头:“我……都好。”
她觉得自己的声音从没有这么嘶哑过。
她的话音未落,二『奶』『奶』便打开了房间的门,从漆黑一团的房间里,探出头来对黎伯焱说:“伯焱,上来,你妹妹睡着了,把她弄回自己的房间去。”
弄回自己的房间去。
弄。
黎元淮反复回味着这几个字,咬着嘴唇,一句话都没说。
黎伯焱则是神『色』如常,三步并作两步跑上了楼,不过片刻,便从二『奶』『奶』的房间里背出了黎伯烧。
黎元淮并没有过多关注他们,反而将全副精力都放在了晏飞白的短信上。
她察觉到二『奶』『奶』还没回房间,又不想与她对视,便低着头,竭尽全力控制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给晏飞白回过去:到了,在家,还没吃饭。
楼上的关门声终于响起,她这才松了口气。
可当她抬起头,想看看楼上的情况时,却发现,二『奶』『奶』仍旧站在那,始终没有离开。此时此刻,她正正定定的望着她,唇畔含笑,手里还捻着佛珠,嘴里仍旧念念有词。
她一惊,差点摔了震动着的手机。
低头,方看见晏飞白回过来:想你。
*
黎元淮就这样,带着对二『奶』『奶』的恐惧,和想家想晏飞白的情结,在好吃好喝好玩好乐的南港,和看起来和她一样阳光快乐的黎伯烧一起疯玩儿了两天。
他们几乎是每天五点整就出门,然后夜里十一二点才回家,总之,无论时间多早多晚,只要能看不见二『奶』『奶』,黎伯烧就已经很开心很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