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彦抱着手臂看着刚刚搭建起来的舞台,随口回答:“我以前经常来这边玩,大约知道一点儿,然后随口问问就找到了,不难。”
他口气随意,好像一个院长的儿子,院士的孙子,随随便便就跑到离市区几十公里远的村庄玩,并且对这个地方了如指掌,是一件特别稀松平常的事情。
“啊……”黎元淮与晏飞白面面相觑。
晏飞白顺手替她擦掉嘴角的饭粒,因为手边也没有纸巾,便自然而然的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詹月刚刚抬起筷子想要夹鱼,冷不防看见了这个动作,动作一滞。
晏飞白和黎元淮都没有发觉。
“下午我们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接你们。”晏飞白说。
黎元淮点点头:“好。干什么去?”
晏飞白也没明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啊,原来如此。”黎元淮经他这么一提醒,心下了然,再没继续这个话题。
饭后不久,这三个人便没了踪影,直到天擦黑,才终于回来。
刚好赶上《贵妃醉酒》开场。
杨玉环袅袅婷婷的上台,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尊贵无比又美艳绝伦。
黎元淮的扮相极好,虽然略略瘦些,可身段上,这个年龄段的小演员里,晏飞白还没见过比她更好的。
乾旦里,早年鼎盛时期的陆鸣倒可以与之相较。
不过放眼现在,怕是无人能出其右了。
他是从小就看着黎元淮在戏台子上摸爬滚打长大的,从两个人都还不知杨玉环姓甚名谁开始,直到现在,她的每一步他都看在眼里。
喜欢自然也是喜欢,可事到如今,也并不感觉多稀奇了,毕竟,这就是黎元淮的常态而已。
他深知,现在自己看到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黎元淮数十年如一日的苦工。
二师兄对于将身体包裹得如此严丝合缝的艺术向来不怎么感冒。
三个人当中,真正因为这轰鸣的锣鼓声和婉转的吟唱而心神俱醉的,真正感觉到震撼的,其实是周文彦。
这个终日醉心于数据和实验里的医科男,怕是真的要如唐玄宗一般,折倒在“杨玉环”的霓裳羽衣之下了。
他打开车门,远远地看见了戏台上的黎元淮,而后便一直站在那里,再也没法挪动一下。
少年靠在门边,仔仔细细地听着戏文。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晏飞白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
奴似嫦娥离月宫。
他在心中默念了一次,随后转头看着晏飞白,对他对戏文的了解感到惊讶。
同时,也对现场嘈杂的声音感到不快。
没错,就是嘈杂。
下午才刚刚摆放好的桌椅,现在已经三五成团分散开来,有一家人坐在一起的,老人孩子孤儿寡母不胜枚举。
也有邻里乡亲闲话家常的,嗑着瓜子高声喧哗。
甚至还有在现场喝着酒的。
这场面简直……让人心生怒火。
和他的愤愤不平不同,晏飞白反而看起来淡淡的,仿佛面前的景象丝毫不能带给他任何情绪一样。
即便台上的黎元淮已经明显有些发挥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