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容，他们男人那里都在说沪城话，你能够听懂吗？”
外婆就是个老派的居家妇女，对于生意上的事情平时也不掺和。见到家里祖孙三代正讨论的热火朝天，怕冷落了外孙媳妇，于是就主动和林有容搭起话头。
还特意说着别别扭扭的沪音版普通话，生怕林有容听不懂。额，说了几句后，外婆觉得自己的舌头都快要打结。
就很累人。
“外婆，我能听懂沪城话，只是还不怎么会说。”
“那就好，那就好。”
外婆见状立刻切换成了沪城话。
“看来小艺他的学问很不错呢，我可是好久都没见到，你外公对一个年轻小伙子的意见这样重视了。”
虽然不是很懂他们男人到底在讨论着什么，可是外婆还是懂她老伴的。
“杨艺他一直都很厉害的。”
林有容也不隐瞒，把前几天杨艺解决校办工厂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外婆。
这时候，男人们的讨论已经告一段落，林有容和外婆两人的谈话也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小艺，来港城帮舅舅吧，我给你个总经理的位置。”
要说刚才还只是对大势的预测，是不是真的会实现还需要时间来证明。可是一个小破工厂，就是因为自己外甥的几个点子，眼看就能起死回生，这就是干实事的好苗子了。
“三万港币的月薪，做得好年底还有分红。”
大舅拍了拍杨艺的肩膀，真心道。
林有容听了后，心里立即“咯噔”了一下。
这工资条件，她还真怕杨艺会答应下来。
大舅继承了外公的服装生意，四五百人的规模，每年的倒是也有几百万的利润。
自己孩子还在读书，想要继承家当至少也得几年之后。上阵父子兵，让唯一的外甥来帮帮他这个舅舅，也是理所应当。
“谢谢舅舅的好意了，可是我没有离开沪城的打算。”
“小艺，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在做生意上有天赋，国内这里不适合你。”
小舅舅也开口劝说道。
的确，在他们看来，国内虽然这几年开始改开，可是除了深圳之外，其他地方根本还没有做生意的基础。
可是，自己上辈子做生意已经够累了，这辈子只想躺平做咸鱼。
“这个咱们还是先不谈了吧。”
于是两个舅舅也不再多说。
想着还是让外甥以后亲眼见到港城和沪城的差距后，说不定就能改变他的心思。
…………
中巴车进入了五原路22号。
“没想到这两棵柿子树都还在啊。”
大舅舅下车后，第一眼就见到花园里的柿子树。
左边一棵，右边一棵。
“小时候爬树上摘柿子，可都是我的活。”
大舅舅摩挲着树干，颇为怀念。
“平时还是我看着的，不让麻雀来偷吃呢。”
小舅舅也是睹物思情。
“今年的柿子应该也就这两天快成熟了，到时候我来爬树摘柿子，舅舅你们在下面接着就好。”
“那敢情好。”
打开门，看到屋里的陈设，外婆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前半辈子嫁人后一直住在这里，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最美好的时光都在这栋房子里度过。
如今物是人非，和大女儿已经阴阳两隔，让这小老太太再也抑制不住悲伤之情。
两个舅舅和杨艺不断安抚，才让她终于好转了稍许。
“这间是外公外婆你们两个以前的主卧，这个是大舅舅的，这个是小舅舅你的。”
外公环视一圈，房子里以前的书画摆设这些，已经不见踪影。至于怎么消失不见的，他当然也是心知肚明。
“汝安，这次回去给小艺运点冰箱空调彩电洗衣机这些过来，家里空荡荡的，看着也没啥人气。
小艺，平时这里你也不怎么来住是不是？”
“这里离学校有点远，而且房子也有些老了，说实话住起来也不是特别习惯。”
外公点点头，表示理解。
“花点钱好好翻新一下吧，小艺你也别省着，这些钱外公都会出的。”
和老人家也没啥好争的，重新装修一下也好，方便他们以后回来有个落脚地。
“坐飞机辛苦，你们先在屋里休息一会儿。我和容容去做饭，今晚就在家里吃了。”
“外婆来帮你们一起做吧。”
“不用不用，你们外孙我的手艺还是不错的，都是地道的家乡菜，大家等着吃饭就好。”
看到杨艺坚持，大家也就不再反对。
吃什么不重要，二十年后归家第一顿晚饭，去外面吃也不像话。
“对了，大舅舅你看一下这个。”
杨艺把中国结的样品，以及推广计划书交给了大舅。
“这就是有容在车上说的那个新产品啊，行，我这就看看。”
于是杨艺也不再打扰，拉着林有容一起去了厨房。
…………
“这么多好吃的，你是什么时候放在车上的？”
“出发前就放上去了。”
林有容也不疑有他，开开心心地给杨艺当起了下手。
“这道红烧肉……比食堂里的闻起来香多了，没想到除了西餐，你的沪城本帮菜水平也那么高。”
“食堂里的饭菜也就是大锅菜的水平，又能好吃到哪里去。就我用的香料和冰糖，食堂里要是也这么放，那些大学生餐补都不够这样祸祸的。
来，帮我尝个味道。”
杨艺夹起一小块红烧肉，吹了几下后放进了林有容的小嘴。
“好……好吃。”
“这好歹你也说出来个好吃在哪里啊，还亏是对外汉语系的，连形容美好事物的能力都没有了嘛。”
“嘻嘻，按照你的说法，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好吃行天下。”
“行吧……容容你确定，这种甜口的红烧肉真能吃得惯？”
“哪有那么多讲究，我又不是食古不化的老顽固。”
“看来还是挺好养活的呢。”
“你还管这样的大鱼大肉叫作好养活？我都有点担心，回老家后吃不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那容容你就趁机多学着点，回家也能自己做着吃。”
就很气。
难道不应该回答自己，“那我就给你做一辈子吧”。
然后见到杨艺戏谑般看向了自己。
“叫你又来欺负我！”
“嘶！”
幸好外婆没过来帮忙，否则晚饭也不用吃了，光吃狗粮都能吃到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