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不洗澡?”在沙发上躺了半天后,我突然问林靖。
“哈?”林靖一脸懵。
“楼上有浴室,你要是想洗个澡……哦,我这好像没有衣服给你换。”我突然想到。
“洗!”林靖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咬牙道,“不换了。”
此刻我和林靖正并排躺在小破仓一楼的大沙发上,也不管自己身上是不是脏,先歇一会再说,其他的事后面再想。
我站起身来,想了想道:
“或者你要是不嫌的话,我拿我几件小一点的衣服给你穿穿看?”
“我能……自己看看吗?”林靖试探地问道。
“当然,”我不由笑道,“楼上靠楼梯口第一间,你自己去我衣柜看看。放心,别看我这样,我平时很爱干净的。”
这话说出来我有点心虚,但它确实不是一句假话。我平常自己生活的时候是挺干净的,只是有东西拿出来懒得放回去的毛病而已,幸好昨天稍稍打扫过了,看着不算太糟。
“我给你找条浴巾。”我招呼道。
我肯定不能拿我自己浴巾给林靖用,但找一条崭新的毛巾倒是没什么问题。林靖走上楼去,从我衣柜里挑了套衣服,我把新的浴巾给她送了上去,又回到了楼下。
等到二楼“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我瘫倒在了沙发上。
嗯,这沙发过段时间得洗了。
算了,明天就洗。
我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又打量起整间屋子来。
我住进小破仓已经有好几个月,但每次环视时总觉得很开心,就好像这是我自己的家里一样。毕竟是我一个人住的地方,整间房子内差不多已经变成了我喜好的模样。
入了门是一道白墙围成的玄关,放着鞋柜,进来就是一楼的客厅——姑且算之为客厅。客厅正中是一张大茶桌,边上就是我躺着的大沙发,还有许多小型的沙发椅。
茶桌过去墙边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旁则是一整排书柜,里面都是各种杂七杂八的书籍,大多是前辈的。
背对着大沙发的是一排房间,大多是储物室,存放着各种杂物,平常门都关着。
最靠边上的房间是连着厨房的餐厅,我偶尔在那自己做饭吃。前辈在的时候就会天天系着围巾下厨,因为他老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与餐厅相反的一侧是一条小扶梯,只有一人宽,走上去就到了二楼。
所谓二楼其实也就是挑空层,临着一楼客厅的一条走廊后面,连着四个房间。最左手边也是最靠楼梯的是我的房间,其他三间目前都没人住。走廊最底则是小破仓里唯一的洗手间,林靖正在里面。
小破仓是组织上几年前拿废弃小仓库改成的行动基地,没多少人住过,还算是挺新,现在变成了我的私人空间。在这里面设备可以说是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安全性能拉满。
据说这里整块地方都做了精细的布置,没有任何鬼物和敌人能够接近,甚至窗户都是单面可视且防爆的设计。
水声渐渐落下,不久后林靖探出了头:
“有吹风机没?”
“有,呃……在我房间里。”我回答道。
楼上又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我这时脑子才回过神来。
这么想的话,这丫头的心还真大,居然跟着认识不到一天的怪人回了住处,还敢在那里洗澡。
但我又转念一想,且不说我确实不是坏人,以林靖能把烤火猴踢飞的战斗力,就算真是坏人来了,估计会被林靖按在地上打。
吹好头发的林靖走下楼来,身上穿着我的衣服,这样看起来还让我觉得怪怪的。
她披散着头发,上身是一件蓝色牛仔外套,里面一件黑色打底,裤子是一条灰色及膝短裤,在她腿上显得相当宽阔。
应该说,整身衣服看起来都偏大,但林靖硬是穿出了模特的感觉
长得好看是有优势啊,我摸着下巴沉思。
“浴巾放哪?”她问道,捧着浴巾和自己的脏衣服。
“给我吧。”我站起来接过浴巾,“你自己衣服要洗吗?”
“啊,我带回去吧。”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道。
“客气啥呢。”我一把抓过她的脏衣服,突然感觉里面有些东西不太对劲,“呃……”
“嗯……啊……”她双手一摊。
这个时候要是突然反悔,好像显得我有那个大病。我闭着眼睛把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按下了开关。
再出来时,林靖已经在书柜前欣赏了起来。
“这些都是你的书?”林靖好奇道。
“不是,”我老老实实道:
“我倒是都读过。大部分是前辈的。”
“前辈是谁?”林靖随口问道。
“啊,在你们学校历史学院当老师的,叫……洪瀚生好像。”
我搜肠刮肚地想到了前辈的名字。平时所有人都是前辈前辈地叫,确实不怎么记得他的大名。
林靖一听到这个名字,猛然抬起了头,目光锐利如电。
“怎么了?”我吓了一跳。
“没什么,”林靖目光放缓,回过头去接着看起书柜内的书,“书很好看。”
正当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前辈的大嗓门:
“瓜你吃不吃?我又买了几个,给你带了!”
说曹操曹操到。
我刚一转头,就听见“咚”的一声,瓜落在了地上。前辈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手上仍然保持着捧瓜的样子,依稀可以从他的手型看出西瓜的轮廓。
“洪老师好。”
林靖的脸上突然换上了一幅和善甜美的笑容,吓得我以为是不是换了个人。
“你……你……”前辈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出来。
“不好意思啊,”我挠挠头:
“忘了提前和你打声招呼。这是我朋友,叫林……”
“废话!我当然认识。”前辈打断了我。
“啊?”这回轮到我懵了,“你学生?”
“嘘,”林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自己说吧。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我看了看身上,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
“你们聊,我洗澡去了。”
我逃跑似的冲上了二楼,赶紧离这俩人远一点,否则气氛实在是过于诡异。我估计林靖以前上过前辈的课,俩人认识,所以前辈才那么震惊。
倒也好,我赶紧洗个澡,出来再看看他们聊到哪了。
身上的伤基本都是皮外伤,没什么大碍,休息了那么久疼痛也渐渐消去。
一般来讲,游离于两界之间的人们,不完全受到常界法则的束缚,还受到一部分隐界法则的影响,因此身体某些方面的能力更强,比如我的抗击打和恢复能力就不错。
……听起来像是我天天被揍一样。
等我洗完澡换了衣服吹完头发下楼时,我惊讶地发现他俩的对话已经结束了。林靖翘着腿,脸上一幅神秘的微笑。而前辈低垂着头,神色懊恼,像是一只斗败的公鸡。
“怎么了?”我诧异道。
“没事,”林靖微笑道,“都说清楚了。”
前辈点点头,脸依然朝下:
“对,都说清楚了。”
“你咋这么沮丧呢?”我有些好笑,走到旁边坐下。
“你他妈还敢问?”前辈抬起头,一幅要活吞了我的表情。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作业没写,”林靖赶忙插话,“不打扰你们了,你们聊,拜拜~”
话音刚落,她就一路小跑到了门口。
“你衣服咋办?”我连忙喊道。
“放你这了,”她已经跑出了门,声音悠扬,“你的衣服我到时候还你——”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遮映中,我才转过头:
“好吧,怎么回事?”
“你先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前辈咬牙切齿。
“啊,”我想了想,找了一个最合适的切入点:
“她是天生洞观者。”
“什么?”前辈瞪大眼睛,“没听说过啊?”
“她没说吗?”我疑惑道:
“因为她是天生洞观者,我想想反正没差,就把事情都跟她说了。你放心啊,根据我的观察,我觉得她百分之一百是好人。”
“还用你说?”前辈抓抓头发:
“除了这个,她还是自由人。”
“哦?”我愣了一下,“怎么个说法?”
“她从小就登记在册了,”前辈解释道,“一直是自由人。”
“那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我懵然道。
自由人就是指组织和邪派以外的一部分特殊人群,他们同样游离在两界之间,知晓隐界乃至于组织的存在,但被认为是站在人类一方或者中立的,因此在组织的数据库登记后维持原状,不作强制要求。
“因为……唉算了算了,”前辈看着相当郁闷,“这事不怪你,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也没想到。”
“出什么问题了吗?”我有些忐忑,因为很少看到前辈这副样子。
“没事,没事,”前辈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
“那瓜洗洗应该还能吃。”
说到这个,我才发现自己肚内已经饥饿难耐。把门口的西瓜捡起来冲了冲水,切成两半,再拿了两根勺子,分给前辈半瓣。
“刚吃完早饭,你吃。”前辈向后仰面朝天躺下。
“那我可不跟你客气。”我大口大口地吃起西瓜。
别说,还真甜。
“你说的那个,”前辈摘下眼镜,揉着自己鼻根:
“塔,资料室里没有相关的记录。”
“这么尴尬的吗?”我边吃边说,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
“要么就是我权限不够。”前辈补充道:
“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算了。”我立马放弃,一想到资料室我就一哆嗦,这辈子能不去绝对不去。
“但我还想了个办法。资料室里没有可能是因为一直没有涉及到隐界的事件发生,如果只是查古建筑的话,地方志里可能会有记录。”前辈又道。
“有道理。”我点点头,我怎么没想到。
“我已经帮你申请过了。”前辈戴上眼镜,坐了起来,两手抱在胸前:
“在市区那边的市图书馆,古籍藏馆内,进去要预约。”
“明天?”我面前的半瓣西瓜见底。
“周一闭馆,我约的后天。”
“也行。”我放下勺子,正好明天好好休息一会。我又换了另一半西瓜,边吃边说起来:
“那座塔绝对有问题,太诡异了。”
“怎么个说法?”前辈抬起头。
“全是鬼神的浮雕,”我回忆道,“里面,外面,墙上,认识的,不认识的,满满当当。”
“也可能是没被发现的邪教据点。”前辈又躺下去。
“顶上最奇怪,”我接着说道:
“顶层,就是那种,密密麻麻的,你能想象吧,树根一样的雕刻,整层楼全是。”
异常的响动突然传来,我奇怪地抬起头,却发现前辈的身体正在轻微地发抖,面色苍白,汗珠滑落,脸上满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