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刚打完架,还没觉着有什么大碍,过了一会儿劲才全涌上来。从卯山里回来之后,我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周。
本来想着林靖搬来小破仓是我照顾她,结果这段时间反倒变成了她照顾我,就连从山里回来那段,都是她把我一路背回来的,实在有些尴尬。
黑衣混账既然被姓张的带走,短时间内林靖的安全应该不会受到威胁,但她这周内上课路上还是十足小心,晚课也都请假。
照理说等我好了,她大概也要搬回去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总感觉她在这里住这短短几天,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真突然走了,我说不定还有点不太适应。
前辈倒是从东区区部回到了长宁,回来的第一天就跑到小破仓探望我。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我,他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
“你还真被人打了?”他问道。
“看不出来吗?”我无奈道。
“还是不太敢相信,得亲口确认一下。”他那副咪咪笑的表情属实欠打。
“有种你别走,”我有气无力道,“你就在这站到我能爬起来。”
“那不行,晚点我还有局三缺一。”前辈把椅子搬到我的床边,“所以咧,你最后还是去了?”
“是吧。”我尴尬地笑笑,这回证据确凿,瞒不住了。
“算了,早就习惯了。”前辈满不在乎道,“你别在外面惹什么大麻烦回来就行。”
“哟,”我好奇道,“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说了什么?”前辈反问道。
“你说那座塔还有其他相关的东西,叫我别查下去。”我复述道。
“我还说过这种话?”前辈抬头想了想道,“没印象。”
“你不会是被换了个人吧?”我仔细盯着他说道,“还是你之前唬我玩呢?”
“哎呀,人到中年忘事儿很正常。”前辈向后一靠:
“大概之前是联想到什么别的不好的事情了吧,你要我现在想我也想不起来,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
奶奶的,说实话我打算自己调查下去,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前辈奇怪的反应,结果他现在突然给了我一个忒不靠谱的回答,我突然开始怀疑起我之前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别这副表情啦。”前辈拍拍自己的肚子道:
“你看样子也不是一无所获,对吧?”
“这可跟你没关系。”我仰头看着天花板。
“去你的。”前辈锤了我的被子一下:
“算了,你要自己开心你就自己整,反正我猜也不是什么大事。组织里面本来就没什么条条框框,平时自己干自己事的,一抓一大把。”
“你不会在暗示我什么吧?”我怀疑道。
“我是说你长大了,可以自己解决问题了。”前辈摆出一幅老气横秋的样子。
算了,以我对前辈的了解,能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像样的话,确实不大可能。
这一档子事最后没出现什么人遇害、受伤,就是最好的结果,至于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
要是之后实在闲得慌,再和林靖继续追查下去也不是不行。
想到林靖,我的心里又有些沉下去。
关于搬离一事我至今还没有和她提过,她也没吐露过相关的意思。但她本来正常的生活就应该是在校园内,看样子过得还挺开心自在,是我突然稀里糊涂撞了进来,把她带入了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实在不行,反正距离也不是很远,真想见面的话走几步路或者一脚油门就到了,何必这么患得患失呢?
我自嘲地笑笑。
前辈好像看着我变化不定的表情,露出了疑惑之色,还拿着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看是看到了,只是没有理他。
正琢磨着,林靖的脑袋突然从我房间门口冒了出来。
“有人想去看电影吗?”她的目光在我和前辈身上移来移去。
“什么电影?”我随口问道。
“一部动画电影吧,最近挺火的。”林靖道,“我在朋友圈看到很多人都在推,但我还没去看过。”
这让我想起来了。第一次和林靖见面的时候把她送回了电影院,当时就想着去看最近马上要上映的一部热门动画电影,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同一部。
只是那时候我脑子里想的是找前辈一起去,这时候却变成了林靖的邀请。
“不去。”前辈干脆道,“电影哪有打牌重要。”
“你呢?”林靖看向我,眨了眨眼。
“行吧,”我想了想道,“不过先得等我能下床再说。”
反正最近一直没什么要紧事,有人陪着一起去看看电影,何乐而不为呢?
我倒是没多想为什么她不约自己同学一起去,估计是因为我们在边上,所以优先邀请了吧。
“了然。”林靖倏地消失,声音听起来还有些兴奋。
“嗯,进度不错。”前辈点点头。
“什么?”我没反应过来。
“我支持你。”他突然凑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表情特别认真严肃。
“你在说什么屁话?”我感到莫名其妙。
“小姑娘挺好看不是?”前辈道,“性格也不错。”
“是啊,咋了?”我问道。
“呃,没什么。”前辈一愣,“你自己慢慢理解吧。”
正当我试图理解他这句慢慢理解应该是怎么理解的时候,他又站起了身,伸了个特大号懒腰,肚子上的赘肉从衣服内跳出,一览无余。
“对了,”我突然想到: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靳司命的?”
“靳……什么?”前辈一脸蒙圈。
“看样子不认识。”我下了判断。
那个黑衣混账被我们拦住的时候,从他嘴里听到了前辈的名字,我还以为问前辈能够有所收获,没想到他压根没有印象。
“不会又是哪个小姑娘家吧?”前辈噫了一声,“你这是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去你妈的。”我丝毫不给面子,一想到黑衣混账我就犯恶心。
“不过,”前辈又说道:
“你可得把人家照看好了。出了什么差错,我第一个把你做了!”
“废话,你不说我也会的。”我没好气道。
前辈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离开了我的房间,估计是回学校去了。我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开始回忆起这几天的经历。
之前一直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没来得及好好复盘,今天好不容易脑子算是清醒了,忍不住赶紧用了起来。
虽说我是打算好好照看林靖,但我估计,我其实不怎么需要担心她。
身为天生洞观持有者,她目前展露出来的一角天赋已经足够恐怖,能够正面硬抗大黑豹子几分钟仍不落败,比起组织里一部分别动组的成员还要离谱。
她自己的解释是说小时候学过搏击和各类武术,所以有一点打架的底子在,这次只不过是把咒祝也融合了进来。
不管怎么说,她在短短几天内已经成长为了不可忽视的战力,即使让她独当一面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在我身边的话,只论自保是绰绰有余。
被林靖打到神志不清的黑衣混账,虽然我不知道姓张的拿他的身体要做什么用,但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来骚扰我们了。
这个人的卑鄙无耻能够一次次刷新我的预期下限,也算是某种程度的天赋异禀。
但我更担心的,还是他身后的那个群体。
那个号称起于东南,崇尚自然的教派,光听上去还觉得挺正常,实际上却是个祸害无穷的邪派。
黑衣混账还只是其中的一人。
照他的实力来看,估计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这个邪派的人一直追查着降生塔,追查着顾镇书和张修驰,只是不知道,他们想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
按照张修驰的猜测,他们已经进过了一次塔内,但不知道是不是顾镇书的准备做得够好,最终让他们无功而返。
但就目前来看,他们依然未曾死心,仍然潜藏在黑暗之中蠢蠢欲动。
想到那对守塔二人组,我也是有些感慨。
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请求,就默默镇守石塔三十年,直到死去。
顾镇书自始至终坚持着他内心的信念,继承了银色蝉翼,做着他认为正确的事,直到最后和挚友反目成仇,孤独战死。
而张修驰……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
行走在两界边缘的人们,无法用常规的道德或者法律等标准去评判,因为我们本就是活在一个隐藏于阴影中的世界,这个世界的规矩与普通人的生活完全不同,但他确实又将太多的无关人等牵涉其中,乃至害人性命。
我和林靖被卷入这件事情,也基本是因为他的缘故。
他救过许多人,也害过许多人,他不像顾镇书那般为某些正确之事而行动,而只是遵照着自己的内心,只为了探寻所谓的真相。
就在我在床上躺着胡思乱想的时候,他估计正拿着黑衣混账的身体,不知道在哪个地方探寻他的真相吧。
不过直到最后,我们好像也没有弄明白降生塔和大黑豹子身上的谜团,说不定这和姓张的所说的真相有关?
我摇了摇脑袋,停止了思考,因为我看到林靖的脑袋又从门框后冒了出来。
“你晚餐想吃什么?“她问道。
“随便吧,不用太麻烦。“我答道,”前辈走了?“
“他说有事,要去市区一趟。“林靖道,”那我就炖粥咯?“
“行。“我点头道。
我瘫在床上这些天都是林靖在忙里忙外,做饭这件事也是她一力承担,头两天甚至还是她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吹凉了喂我嘴里。
除了被我拒绝的洗澡之外,她将一切杂务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偶尔上洗手间,都得她搀着我去。
可恶,这么一想,实在有些丢脸,让她为了我做这么多事。
等去看电影那天,我可得把电影票包了,顺便再请她吃一顿好的,两顿也行。
……唉,估计等看完了电影,她就要搬回宿舍去了。
不对不对,我赶紧又摇了摇头,什么时候哥们成了这么多愁善感的人了?
我扭头看向窗外,太阳已经到了西边。郁郁葱葱的林子里,还能听到连片的鸟鸣声,看着倒是一片祥和。
只是我又忽然想到,再过一个月不到就要入冬,到时候估计就全是光秃秃的枝桠了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又是几天的时间流过。
我渐渐能够下床活动,帮着林靖做一些杂活,在她去学校上下课路上,我也能陪着她走了。我的身体恢复速度确实很快,在辅助性的复健运动之下,大概往后又一周时间,除了偶有时候还会微微疼痛无力之外,已是没什么大碍。
因此,相约看电影的计划,就此提上了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