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状态下的洛白哲不知道病痛折磨了他多久,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了火遥时,一根极轻的羽毛从心里滑过,挠过的地方痒痒的,竟然带着一股暖意。
手里的被子又潮又湿,显然是不能再用了,洛白哲将被子掀到一旁,起身去柜子拿备用的被子。
转过身之后才发现,脚边全部都是用过的退热贴和酒精棉球,四处散着装退热贴用的纸质包装和装酒精用的瓶子,里面的酒精早已见底,一团又一团的棉花散落在地板周围。
洛白哲有些惊愕地抬眼,发现再远一点的地方还放着一个小号水盆,半盆水躺在里面,一条毛巾挂在盆沿,水里还泡着一条。
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足以用混乱不堪来形容,看着这幅场面的洛白哲却忍不住轻笑出声,一团团暖意自心底蔓蔓延,将他梦里的痛楚完全驱赶了。
额头上好像粘着什么,看着满地的退热贴洛白哲也知道贴的是什么东西,无声笑了。
伸手往上一揭,一片绿色的退热贴赫然出现在眼前,手上凝胶质感软绵,却软不过洛白哲满是暖意的内心。
将退热贴放到床头柜之上,洛白哲走到衣柜,从最顶层拿出一张被子给火遥盖上,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红色的发丝,这才着手收拾凌乱的地板。
将盆里的水倒进洗手台,将满地的退热提和酒精瓶以及棉球装进垃圾袋,做这些的时候洛白哲都是轻手轻脚,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弄好这些之后他抬脚走进浴室,浑身的黏提醒他需要冲个澡。
不得不说,伴河居忆的房子质量真的非常好,好到就连房间里卫生间的门都带有隔音效果,洛白哲不用担心水声会吵醒火遥,但这也让火遥醒来第一眼没有看到洛白哲而闹了一个乌龙。
疲惫的身体原本像是靠着一根桅杆,摇摇欲坠,转眼间,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身子似乎有那么一瞬轻飘,然后就落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之上,软绵绵的触感种种带着一股潮湿味,竟然是清香的栀子味。
原本摇摇欲坠的身体仿佛是找到了一丝依靠,带着湿意的栀子香让人有了一丝安全感,疲惫的身体带着得到了缓解的紧绷神经,沉沉睡去。
精致的睡眠让疲惫一扫而空,一头红丝的头颅动了动,狭长的丹凤眼缓缓睁开。
入目是整洁的房间,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调成了暖光,暖黄的灯光偏暗,让人只能隐约看到房间的摆设。
“洛白哲?”火遥下意识叫了一声。
她记得他发烧了,自己不思饮食地伺候了他一下午加一晚上,最后觉得累了,就靠在床头柜上,原本知道算眯一会儿的,没想到却睡着了。
此刻自己躺在了床上,想必是洛白哲退烧之后将她抱上去的,知道他退烧之后,火遥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又想到自己竟然照顾了他将近十个小时,为了顾及他,她连口饭碗都没吃上,秋聆端给她的那一份粥和那个煎蛋因为着急,所以火遥根本没有吃出什么味。
身为吃货,火遥觉得这样很亏,想着等会儿要从洛白哲那讨点便宜才行!
坐起身子四处搜寻一圈,却没有发现‘欠债者’的身影,这让火遥觉得很奇怪,爬到床头将灯全部打开打开,白炽灯之下依然没有发现洛白哲的身影。
不会是跑到外面和属下沟通了吧?
想到这里的火遥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也提高了几个度:“洛白哲?”
浴室被一道隔音门挡着,大病初愈的洛白哲部分感官还没恢复灵敏,火遥的叫唤完全听不到。
而火遥,她一直认为洛白哲有着极其敏感的神经,就算是生病应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更何况现在还好了,别说楼顶,就算是在二十楼之下的地上也能听到她这一声叫唤才对。
此刻没见洛白哲出现也没见洛白哲回答,她心中刚落下来的石头又被从新提起。
不会是病情太重,而被他那一堆手下抬回风行兽的老巢治疗了吧?
起起伏伏的心情让火遥脑子有些混乱,换成以前,她肯定能想到要是真那么严重的话,下午洛霞看到洛白哲时就会带他天穴了,不至于拖到现在。
火遥冷静的头脑在碰到洛白哲这头风行兽之后,似乎变得混沌起来,她有些慌张地掀开被子,“洛白哲?!”
面对安静的回应,火遥心里显得更慌了。
“洛白哲!!”她又叫唤了一声。
回答她的依旧是沉静,月光自窗口射进来,照得火遥的脸有些苍白,眼中的慌乱也一览无余。
猛然想起来,洛白哲并没有明说会在人界待多久,而自己和他做的交易也只是要他帮炼生死丹而已,此刻生死丹已经落锤定音,那洛白哲是不是也打算离开了呢?
这么想着,让火遥没由感到心慌。
细细想来,从炼化紫木须到寻找千年花,再到合并两者,洛白哲做了很多,更准确来说,除了最后一道工序,炼成生死丹的过程几乎全都是洛白哲一个人在出力,火遥只是跟在旁边而已,她甚至连打个下手的杂事都没有做过,提出炼丹的是她,完全做旁观者的也是她。
洛白哲会不会因为嫌弃她太弱而放弃从她这里拿报酬的想法了呢?
火遥越想越偏,最后连火夕火烈的反应都想到了。
的确,洛白哲根本没有提他要从自己这里得到的东西,他要的只是自己一个承诺,甚至连承诺什么都没有明说,帮忙纯属他的意愿,现在离丹药成功就差最后一步了,火夕他们也知道了自己知道了事情的全部,没有隐瞒就用不到洛白哲这个中间人,他和火夕的协议从某种程度来说也已经完成了。
他要走,并非不可以。
一想到洛白哲要走,火遥心里就是一阵窒息。
脑海里,初见洛白哲的画面、救她于漫天箭雨之下的画面、费劲全部灵力打败金行之之后狼狈地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知道他是自己同桌之后的画面、他借着帮忙要住进自己家里的画面,之后,就是他任由自己兴风作良还时不时要给自己收拾烂摊子,一脸无奈却没有制止的画面……
一帧帧画面在火遥脑海里闪过,忽然发现这个才认识了半年不到的人竟然在自己的记忆力留下了那么多痕迹。
面对硬生生,还轰轰烈烈地闯入她生活的人,此刻却要消然无息地离开,这让火遥怎么样都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