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今天出去玩了。去哪儿了？好玩吗？”
“……”
“那就是不好玩了。发生了什么事？”
方天赐摇摇头，又点点头。
他哥知道了，一笑：“跟女同学有关。”
方天赐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哥想了想：“去别的学校，别校的女学生。”
“嗯。”
“好看吗？”
方天赐使劲点头。
他哥料事如神：“没追上。”
方天赐把头埋到沙发垫里。
方天宝这回是真笑了，把人从沙发垫里捞出来：“没事，哥帮你追。”
“真的？”
“真的。是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他倒是鼓起毕生的勇气问了，可是人家没答啊……
方天宝有些想笑：“不知道？那是哪个学校？”
方天赐：“……”
方天宝：“……”
这也怪不到方天赐头上，跟家里人说话尚且如此，也难为他哥从小带他到大，还能沟通几句，在学校里闭了嘴，五湖四海的，也没个认识的人，一天下来能朝人点个头就不错了。
云城最好的大学，与其他所有大学一般无二，学生有两种，考进来的，买进来的，且因为门槛较一般一本院校更高，能买进来的也非一般的有钱人。
那几个二世祖看他一身从头到脚都昂贵，不说话的样子又是那样矜贵，以为他跟自己一样是买进来的，自然拉着他一起混。
他又被哥哥天天在耳朵边嘱咐“同学约你不许推”“同学说话不许不理”“同学有事不许不帮”，稀里糊涂被拉出去，稀里糊涂上了车，稀里糊涂也不知道到了哪儿，稀里糊涂就撞见了夏婉仪。
很好。名字，不知道，学校，不知道，哪家的，还是不知道。
方天宝托着下巴想了想：“今天和哪些同学一起出去玩，这个总知道吧。”
方天赐眨巴着晶莹的大眼睛一脸懵逼：“……”
方天宝扶额，不再问了，摸摸自家闷葫芦弟弟的脑袋：“好了，我们家天赐今天辛苦了，好好休息去吧，剩下的事情哥哥帮你办。”
方天赐乖乖点头上楼，身后他哥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早点休息，十一点必须睡，再让我发现画图纸画到半夜，哥就把图纸全扔了。”
方天赐脚步一顿，没敢反抗，闷声闷气点点头：“嗯……”
云城最好的大学，最好的专业，建筑系一年级新生方天赐同学，最大的爱好就是看图纸，画图纸，画完图纸看图纸，看完图纸画图纸……
可他今天晚上在书桌前摊开纸，拿起笔，却忽然不想画黑白线条了，他想画更柔软、更明亮、更绚烂、更吸引他叫他移不开视线的东西。
他画了一晚上夏婉仪。
看着跃然纸上的恬静笑容，方天赐长长地一声叹息，这叹息一直回荡到梦里去。
第二天被他哥拉到东大门口的时候，方天赐是有些方的，抓着车门死活迈不开步子，看着仿佛被502胶水粘到车门上的弟弟，方天宝也忍不住要叹息了。
擦了擦额头的汗，方天宝退步了：“这样，哥哥不看你，哥哥回去，你自己在这里等，好不好？”
方天赐松了口气，乖乖把怀里的车门放回去。
方天宝也松了口气，上车前忍不住又说：“那姑娘是化院一年级，名字叫……”
话说到一半看见方天赐整张脸爆红，急得都开始跳脚了，方天宝赶紧地闭了嘴：“好，好，哥不说了，你自己来，自己来，哥回去了哈？哥走了哈？哥真走了哈？”
方天赐不理他，转头就走，在路边找个石墩子就开始蹲点。
方天宝叹口气，没办法，自己先走了。
方天赐就那么蹲啊蹲啊蹲，蹲啊蹲啊蹲，午饭也没敢挪位置，就饿着肚子继续蹲，一直蹲到暮色四合，他哥又开着车来接他，看见他保持着和早上同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傻傻地等。
方天宝说不出心里哪个地方开始疼，他这个弟弟，智商高，人乖巧，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好，就是好得过了分。
从小到大，要什么不要什么，不知道说，不知道闹，给他什么，他都好好接着，像这样偶尔认定了什么事情，就是大罗神仙也无计可施。
除了多疼他多护着他，方天宝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对他好。那种涌上心头的无力感，有时候真的非常挫败。
收敛了情绪，快步上前，摸摸他的脑袋，把人拉起来，方天宝笑着说：“东大呢，有东南西北四个门，今天没等到，明天咱们换一个门等好不好？”
方天赐站起来，抖了抖蹲麻了的腿，也不沮丧，也不生气，乖巧地点点头：“嗯。”
方天宝拉紧他：“等了一天累了吧？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正是晚上夜宵点的时候，学校附近的美食摊热闹得一比，人声鼎沸，往外走的时候方天赐还频频回首往学校望。
他哥体察到这份留恋，也就没走远，直接带他选了一家烧烤摊，里三层外三层都是东大的学生，啤酒烤串小龙虾，标准的大学生夜生活。
人多的地方，方天赐难免局促，但眼睛里却始终透着光，这是她生活的学校哎，也许她也吃过这里的东西哎，这个想法让他莫名高兴。
方天宝拿着菜单找他弟爱吃的，刷刷拿笔打钩，方天赐小心翼翼地四处打量，看什么都新奇，里屋已经坐满了，外面搭了八张大桌，也都坐满了。
方天赐这一桌正好挨着过道，来来往往的人三不知地就会蹭一蹭，每当这时候方天赐就乖乖地往里让，给别人腾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