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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爆笑康复路 > 第一章 劫匪

南京的秋天开始之时,天气依旧热得好似夏天并未走远。但,当人们期盼明瓦廊大香炉的糖炒栗子店开卖栗子,当水八仙开始在菜市场的摊位上崭露头角的时候,属于南京的初秋就一定悄然而至了。

属于周晴池的秋天,是透明的。从她的儿子赵豆豆上学之后,她的秋天就从透明的书皮纸开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兴起,一定要用透明的书皮纸给书压模。开学的前一天,文具店总是被家长们挤得水泄不通。大部分都是依照老师的要求买透明书皮。周晴池还记得她小学时候,对于包书皮,没有什么硬性要求,挂历纸,报纸,什么都行,基本是废物利用,没几个人专门买书皮。周晴池记得自己有一年的书皮,是她妈妈喝的口服液的盒子做的,硬硬的,很有特色。大队辅导员来班里检查的时候,看到了这与众不同的书皮,还特意拿起研究了一下。

周晴池付好款,夹着几卷透明书膜回了家。这一下午,她将在书膜,剪刀,姓名贴中度过。婆婆赵桂兰看饭时快到了,就让周晴池去做饭,她来给赵豆豆包书皮。

周晴池一向相信命运,她想,一个人都还没有出生,但他未来在世上如何死去就已然定好。每个人都拿了各自的剧本来世上走一遭。身后那无形的命运之手,在特定的某一刻,只消轻轻一推,这个人的命运就在那一瞬间发生剧变。

这一天,是九月一号。

是开始,也是结束。赵桂兰的命运就是这一天的晚上开始改变的。

跟赵豆豆一起看《开学第一课》的赵桂兰突发中风,从此,她结束了健康人的生涯,变成了一个偏瘫病人。

周晴池更加感叹命运的无常。一个人,何时走运,何时遭祸,真的是由天而定。

赵豫齐请了好几天假照顾赵桂兰,还雇了一个护工帮着照顾。赵豫齐几个晚上都守在医院,衣不解带。由于赵桂兰意识不清,手总是抓来抓去,嘴里一直喊着拔针拔针,并且总是试图抓点滴管,护士给赵桂兰戴了手套。

手套是特制的,一面硬得像兵乓球拍,另一面还有带子,必要时候可以绑在护栏上,防止病人乱抓,安全,但是也束缚。这只手套只在赵桂兰手上停留了不到一小时,赵豫齐就让它下岗了。他把手套换成了自己的手,他握住赵桂兰的手,让她不会挥来挥去。晚上,他后半夜让护工睡觉,自己就在病床边守护着赵桂兰的右手。几个夜晚都是如此。

从前那种平淡安稳的家庭生活结束了,周晴池和丈夫赵豫齐也开始了另外一种新的生活。虽然,他们一千万个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变化,曾经一千万次地想过,如果没有那一刻该有多好。但,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每个人都要在命运的轮盘里,依着早已经定好的方向走下去。

家里的小狗送去家附近宠物店寄养了,周晴池和赵豫齐每天在医院手忙脚乱,他们实在是无暇管一只动物。虽然那宠物店不大,但也没得挑了,离家近,方便。还有不少别的小狗也在那边寄养。店里还有锦旗,上面的表扬语很当代--------爱心寄养响当当,护我狗命汪汪汪。这锦旗让周晴池忍不住笑喷,想着,这应该是一家负责的寄养店吧。

这天,周晴池从医院去学校接了儿子赵豆豆之后,把他安顿好,又赶往医院。两个人在医院互相交流了各自一天的经历,然后大多是围着赵桂兰的病情展开。中风带给赵桂兰最大的伤害就是左边偏瘫,她不断地咳嗽,吐痰。赵豫齐一听到咳嗽声,就赶紧抽出抽纸去照顾他的妈妈。赵豫齐想到明天赵豆豆还要照常入学,连忙让周晴池回家。

当周晴池在医院4号门等车的时候已经快半夜了。她用了手机最后一点的电,叫了个顺风车。她站在夜风中站着,想到这些变故,忍不住叹气,人要是不生病就好了。幸好,赵豆豆五年级了。这要是孩子刚五个月,五岁,一边是生病的老人,一边是嗷嗷待哺的幼儿,那又是另外一通手忙脚乱。

没一会儿,一辆车停在她身边,周晴池想都没想就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司机还没等她坐定,就发动汽车,然后又一停,周晴池身体猛地向前一窜,一阵头晕和恶心。她眼睛一翻,心里忍不住骂了一句:傻缺。

周晴池有晕车的毛病。这些年已经好多了,但这车猛然一窜一停,她忍不住觉得有些恶心。她低着头,打不起精神,觉得太阳穴一抽一抽的。车行驶了一小会儿,周晴池想看看车子开到哪里了。虽然周晴池是个路痴,可是大概方向也多少知道点,她透过窗子看过去,好像并不是以前走过的路,这条路,看着眼生。

她惴惴不安地瞄了一眼司机,心凉半截。天哪,这司机脑袋大,脖子粗,但周晴池觉得他看着不是大款,也肯定不是伙夫。

他右臂上满满的纹身,大概是什么青龙白虎,要么就是朱雀玄武之类的花纹,脖子上绕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这外形,正宗的抢劫案,奸杀案男主角。

周晴池小心翼翼试探性地问,师傅,您没接错人吧?啊,不,是我整错了,坐错车了吧。

司机闷哼了一声,说,你尾号不是9342嘛。

周晴池说,对。

大汉往后视镜瞄了一眼,又说,那对哎。

周晴池看着大汉的纹身,后背发凉。前几天新闻里一个打车的姑娘就是这么丧命的,那是个黑车。

她尝试着按下车窗,又找不到,她胡乱按了一个钮,车窗纹丝不动。她想了想,说,师傅,把车窗打开吧。

彪形大汉说,外面要热死咯,开窗子革么斯啊。说完他紧闭嘴巴,一言不发。

革么斯是南京话,做什么的意思。

周晴池警惕起来,这真是摊上事儿了,得赶紧脱身哪。她看着四周,漆黑一片,说,师傅,您这是开到哪里了。

彪形大汉有点不耐烦,但他依旧没作声。

周晴池紧张地说,您好像整错了吧,这路线不对呀。

彪形大汉急了,说,哎呀,你真是韶死了!这条路近哎,我开了多少回了!

韶也是地道的南京话,但发平舌音,是啰嗦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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