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钟娉被导演叫进房间里。
白雾缭绕，烟味刺鼻。
钟娉进门后咳了几声，仍强忍着不适站在一侧。
张道弹了弹烟灰，示意一旁的椅子：“坐。”
钟娉摆摆手：“不用了导演，我站着就好，您找我有什么事？”
“同样的话我不喜欢说第二遍。”张道吸了一口烟，对她的不识抬举有些不满。
钟娉悻悻地坐下。
张道这才慢慢地和她说起此行目的：“我当初选你，也确实是想给新人一个机会——”
钟娉静静地等待他的下文。
“可是呢，有人嫌你碍眼，要把你踢出这个剧组。”
钟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却不敢明说，只能艰难地发问：“导演，这是什么意思？”
张道碾灭烟头，直说：“投资方要换人。”
钟娉紧紧攥住裙子，对这个结果虽然意外却有一丝熟悉。
小学有一次市里领导来检查，班上成绩最好、总是在国旗下讲话的班长被选作代表，在礼堂里进行演讲。
语文老师却和班主任商量：“要不选钟娉吧？”
班主任问：“为什么？”
语文老师悄悄告诉：“主任的意思是选个漂亮点的，而且钟娉朗读课文也不错的。”
班主任想了半天：“……那就选钟娉吧。”
那一天中午，勤奋练习的班长被班主任打断，钟娉被叫进办公室。
于是，这次演讲换成了钟娉。
班长伏在桌子上大哭起来，班上所有的同学都去安慰班长。
钟娉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班长的同桌质问她：“钟娉，你为什么要抢班长的演讲？班长准备了好久的。”
“对啊，你为什么要抢啊？”
“你这个小偷！”
“……”
钟娉垂着目光，一声不吭。
第二天老师就把演讲词交到了她手里：“钟娉，不要辜负学校对你的期待。”
钟娉便开始努力练习起来。
姜京韶作为她唯一的听众，总是翘着二郎腿咬着苹果，在她念完一长串词后含糊不清地夸赞：“我们阿娉就是棒，舅舅敢保证，你一说完台下那些老头准一把鼻涕一把泪。”
钟娉觉得他夸张，但隐隐有所期待：“真的吗？”
姜京韶把苹果核丢进垃圾桶，摸了摸她的两个小揪揪：“当然是真的。”
“我才不信你，”钟娉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奶声奶气地冲他大吼，“还有，不准摸我的辫子！”
这样的场景持续到演讲的前一周，钟娉又被老师叫进办公室。
起因是班长的母亲找到班主任，俩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老师们又觉得：“钟娉这孩子也不错，但还是得选个稳妥点的。”
语文老师不解，同事的老师告诉她：“这孩子家里条件可不简单，听说台下有个领导就是他舅舅……”
钟娉被叫进办公室的时候，面对老师的恳切陈词，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
老师从桌子上拿了颗巧克力：“你能这么懂事，老师很欣慰。来，老师请你吃糖——”
“……”
“谢谢老师。”
一片和谐中，钟娉很轻地说了一句话。
她应下所有，然后把演讲稿丢进了垃圾桶。
作者有话说：
迟了点更新
阿娉落选的原因可能是没有当领导的舅舅吧哈哈哈哈
第38章
张道再次点燃一支烟,视线回到眼前年轻娇嫩的女孩身上，随后慢慢吐出一口白雾，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钟娉抬起头,急切地看向他。
这个机会是谢岩努力的结果，无论如何自己也该争气些。
张道享受这种眼神，勾唇一笑：“这个世界上,除了财与权,还有一种东西可以交易。”
他说的话暗示意味十足,钟娉的脸色倏尔变白。
张道不着急，而是温水煮青蛙一般道：“我并不着急，这个圈子里比你漂亮比你想红的女孩比比皆是,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机会。我可以给你三天的时间,等你想清楚了就回来找我。”
“这个圈子里,人就是捧红的，而我能给你这样的机会。”
……
钟娉退出《长安街》剧组,是在开机第二天，剧组人员对这样的临时换角早已见怪不怪,尤其是小配角之间的调换。
杜淼一边开车一边替她打抱不平：“真是的,这个剧组怎么这样啊？明明合同都签好了,他们居然临时反悔！”
回到公司后,也许是杜淼和谢岩提前解释过,钟娉没有接到谢岩的兴师问罪。
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手机响了起来,接通后是对方一贯吊儿郎当的语调：“有没有想舅舅啊？”
这段时间他们都很忙,联系频率少了很多。
钟娉难得没有骂他,低低地“嗯”了声。
姜京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心地问：“怎么了阿娉？”
“姜京韶,抛开舅舅这层滤镜，我这人是不是挺虚荣、挺没追求的？”钟娉撑着下巴，失落地问出这个问题。
从她拒绝导演、慢半拍地走出剧组起，她就有一种感觉，虽然长了这么多岁，但她跟高中那会儿没差。
她向往光鲜亮丽的生活，她也曾暗地里埋怨自己的出身，她没有大理想大追求。
或许她根本不适合为了这点可怜的自尊心虚与委蛇，就像高中的时候她不应该把名牌运动鞋还回去，就像她今天早上不应该否决导演提拔她的建议。
姜京韶听到她的话，反问回去：“那抛开外甥女的滤镜，你觉得舅舅这人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