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逼仄昏暗的造假作坊里,灯光如鬼火般闪烁不定,时明时暗的光影在墙壁上诡谲地舞动着。空气中,刺鼻的颜料味和化学试剂味相互纠缠,仿佛两条狰狞的毒蛇,丝丝缕缕地钻进人的鼻腔,令人几欲作呕。
林宇和陈峰依旧在这压抑的环境里继续着高仿艺术品的制造。林宇手持画笔,那动作熟练得让人心酸,一笔一划间,似有往昔的技艺在指尖流转,可他的眼神却透着无尽的迷茫与挣扎。
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曾经那段与大学导师一同钻研艺术修复的美好时光。那时的阳光仿佛都带着艺术的芬芳,透过明亮的窗户,轻柔地洒在宽敞明亮的工作室里。导师就站在那幅珍贵的画作前,眼神专注得如同深邃的幽潭,仿佛能看穿那画作背后隐藏的每一个艺术密码。
“看这里,小林,艺术修复讲究的是对原作品神韵的精准把握,每一笔下去,都要如同与原作者对话一般。”导师那温和而又充满智慧的讲解声,仿佛还在林宇的耳边回荡,宛如天籁之音,带着他一步步踏入艺术的神圣殿堂。
彼时的林宇,总是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导师的每一句话,手中紧紧握着画笔,那画笔仿佛是他与艺术世界连接的神圣纽带。他小心翼翼地在画布上涂抹着,感受着笔尖与画布细腻的触感,那微微的阻力仿佛是艺术在与他轻轻低语,诉说着它的神秘与美妙。
可如今,在这与往昔天差地别的造假作坊里,林宇觉得自已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罪恶感。他的手依然熟练地操作着画笔,可心中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糅在一起。
“我这是在干什么啊?我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林宇在心底无声地呐喊着,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砸在那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工作台上,瞬间消失不见,就如同他那曾经纯净的艺术梦想,在这黑暗的现实面前,渐渐消逝得无影无踪。
而一旁的陈峰,此刻正满心烦躁地在作坊里来回踱步,那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林宇那已经脆弱不堪的心上。他时不时地停下脚步,狠狠地瞪一眼林宇,眼神中透着不满与怨恨,那目光好似能喷出火来,将林宇整个儿吞噬。
“哼,都怪你!要不是你,我能陷在这破地方干这见不得人的勾当?”陈峰终于忍不住,冲着林宇大声吼道,那声音在狭小的作坊里回荡,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林宇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陈峰,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我也是没办法啊。
“借口!全是借口!你就非得走这条路不可吗?”陈峰怒目圆睁,双手在空中挥舞着,情绪越发激动起来。
林宇低下头,看着自已手中的画笔,那原本象征着艺术与梦想的工具,此刻却成了他堕落的帮凶。他的内心在痛苦地挣扎着,一边是对女儿那沉甸甸的责任,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另一边是道德与法律的谴责,如同一把高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将他彻底击垮。
他感觉自已的灵魂仿佛被一双无情的大手狠狠地撕扯着,每一寸都在疼痛,每一分都在滴血。在这两难的困境里,他真的不知道自已该何去何从,只能任由那无尽的痛苦和迷茫将自已淹没,如同一只迷失在茫茫黑夜中的孤舟,找不到前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