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仿佛被黑暗诅咒过的造假作坊里,每一寸空气都似乎凝结着罪恶的阴霾。四周的墙壁灰扑扑的,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墙皮脱落之处,裸露出的砖石散发着一股陈旧的、仿佛来自深渊的腐朽气息。昏黄的灯光在头顶上有气无力地闪烁着,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被这浓重的黑暗彻底吞噬,仅能勉强照亮脚下那一片狼藉的地面,以及周围堆积如山的造假工具和伪劣产品。
林宇和陈峰就置身于这罪恶的漩涡中心。林宇的目光呆滞地落在眼前的乱象上,心中满是沉甸甸的压抑。此时,一声尖锐的“吱吱”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一只老鼠如一道灰色的闪电,从角落里那堆杂乱的材料后面猛地窜了出来。
林宇的视线瞬间被那只老鼠紧紧揪住,它那灰不溜秋、脏兮兮的身子在微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老鼠在地上急速地穿梭着,爪子划过粗糙地面发出的“簌簌”声,在这死寂般的作坊里,就如同死神的脚步,一下一下重重地敲击着林宇的耳膜,让他的心猛地一揪。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将他内心深处潜藏的恐惧与不安全部勾了出来,尽管他深知自已并非是害怕这小小的老鼠本身。
他下意识地弯下腰,手指在满是尘土和杂物的地上摸索着,粗糙的地面硌得他手指微微发疼。终于,他摸到了一根木棍,那木棍的表面有些许毛刺,握在手里刺刺的,却也给了他一种莫名的踏实感。他紧紧握住木棍站起身来,每走一步,脚下那堆积如山的造假材料便发出沉闷的“嘎吱”声,仿佛是这些罪恶的产物在发出痛苦的呻吟,抗议着它们所遭受的践踏。林宇感觉自已的脚步仿佛被灌了铅般沉重,每挪动一下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而这力气的消逝,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劳累,更是源于内心良知与罪恶那无休止的拉扯,正一点点地将他的灵魂吞噬。
在驱赶老鼠的过程中,林宇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已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那并非是因为惧怕眼前这只逃窜的老鼠,而是他内心深处正在上演一场惊心动魄、惨烈无比的战争。良知如同一位身着白衣的天使,在他的灵魂深处挥舞着正义之剑,大声疾呼:“林宇,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每一次的造假,都是在欺骗那些无辜的人们,都是在践踏自已的道德底线,你正在把自已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啊!”而罪恶却宛如一个面目狰狞的恶魔,紧紧缠绕着他的灵魂,在他耳边发出阴森的低语:“放弃?哼,你可别天真了!一旦停下,你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那些到手的财富、享受到的奢华,都将离你而去。你难道想重新回到那个穷困潦倒、被人瞧不起的日子吗?”这种矛盾的感觉如同一张密不透风、坚不可摧的铁网,将他死死地束缚住,让他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他原本挺直的脊背渐渐弯了下去,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垮了一般,双腿也在不停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会支撑不住而瘫倒在地。
陈峰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宇的一举一动,他双手抱胸,微微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他靠在一旁的桌子上,那桌子在他的重压下发出了轻微的“吱呀”声,仿佛也在对这压抑的氛围表示不满。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拍了拍林宇的肩膀,那手掌落在林宇肩上的触感,让林宇从内心的挣扎中短暂地回过神来。陈峰看着林宇,语气中带着些许关切又夹杂着一丝不耐烦地说:“林宇,你这是怎么了?不就是只老鼠嘛,犯得着这么紧张?”
林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拍惊得浑身一哆嗦,他缓缓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眼神中满是迷茫和痛苦,那眼神仿佛是一潭深邃的死水,看不到一丝生机。他声音沙哑地说:“陈峰,你难道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这只老鼠,它就像我一样,在这黑暗里无处可逃,被人厌恶和唾弃啊……”
陈峰听了,微微一愣,随即撇了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低声说:“想这些有什么用?现在收手,我们都得完蛋。别想那么多了,赶紧把这老鼠赶走,事儿还多着呢。”他边说边用手指了指那只还在角落里逃窜的老鼠。
林宇听了陈峰的话,心中又是一阵刺痛。他知道陈峰说的不无道理,可内心的良知却怎么也无法就此平息。他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只老鼠,只见它已经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正瑟瑟发抖地看着他们。那股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让林宇不禁想起了那些可能因为购买了他们造假产品而遭受损失的人们。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作坊里弥漫着的刺鼻的化学气味和腐朽的味道一股脑地钻进他的鼻腔,那浓烈的气味如同两只粗暴的大手,紧紧地捂住他的鼻子,让他几欲作呕。他猛地睁开眼睛,手中的木棍无力地垂了下来,仿佛一瞬间失去了所有驱赶老鼠的力气。
那只老鼠似乎察觉到了林宇的变化,趁着这个空当,猛地一蹿,消失在了黑暗的角落里。而林宇依旧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神空洞地望着老鼠消失的方向,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向他袭来,将他彻底淹没在这无尽的悔恨与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