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仿若一张巨大且密不透风的黑色绒毯,沉甸甸地自天际铺展而下,将整座城市严严实实地裹覆其中。大街小巷原本的喧嚣早已褪去,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一般。
林宇独自蜷缩在那间狭小昏暗的房间里,角落里那盏昏黄的台灯,宛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正竭尽全力地释放着微弱的光芒,却依旧难以抵御四周如潮水般涌来的黑暗,那光芒在黑暗的侵蚀下,显得越发颤颤巍巍,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林宇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那如墨染就的夜空,那夜空黑得纯粹,黑得深邃,恰似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无情地吞噬着世间万物的光亮,没有丝毫星辰的点缀,就如同他此刻那看不到尽头的绝望人生。他的脑海中,女儿那可爱的小脸如同幻灯片一般不断放映着。那粉嫩如春日初绽桃花的脸颊,笑起来便会露出的一排还未长齐的小白牙,还有那如同黑宝石般闪亮的大眼睛,每一个画面都如此清晰。每次下班回家,女儿总是迈着那还不太稳的小步伐,一路带着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像一只欢快的小雏鸟般跌跌撞撞地朝他奔来,然后紧紧抱住他的腿,仰起头用那甜得能腻死人的声音喊着:“爸爸,抱抱。”那声音仿佛是这世上最动听的天籁之音,能瞬间穿透他心头的重重阴霾,直抵内心最柔软的角落。可如今,自已却深陷在这违法的泥潭里,他感觉自已仿佛是一个亲手将女儿推向悬崖边缘的罪人,那原本触手可及的安稳幸福生活,此刻已变得遥不可及。想到这儿,他的心好似被一只冰冷无情的铁钳狠狠地揪住,一阵阵地剧烈抽痛,每一下都让他觉得呼吸困难,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地压在他的胸口,让他几近窒息。
他的手在那张满是划痕与污渍的破旧桌子上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发出有节奏的“咚咚”声响,那声音在这寂静得可怕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每一下敲击都仿佛是在叩问自已那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混合着他身上因长时间的焦虑而散发出来的刺鼻汗味,那味道就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捂住他的口鼻,让他愈发心烦意乱,胃里也开始一阵阵地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陈丰在一旁如困兽般来回踱步,他那原本还算整齐的头发此刻已变得凌乱不堪,像是被一场狂风暴雨肆虐过的草丛,肆意地在他头上张狂地舞动着。他眉头紧紧地皱着,那深深的皱纹仿佛能夹死一只苍蝇,眼神中满是焦虑,那目光好似一只受惊的野兔,慌乱而无助,在这狭小的房间里四处乱窜,却找不到一丝可以逃脱的缝隙。
“林宇,咱真不能再这么瞎折腾下去了,这事儿迟早得把咱们都给毁了呀!”陈丰终于忍不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听起来既惶恐又急切,那话语就像一颗颗尖锐的石子,狠狠地砸在这沉闷的空气中,溅起一圈圈看不见的涟漪。
林宇缓缓地抬起头,双眼无神地看着陈丰,那眼神里透着无尽的疲惫与深深的迷茫,仿佛是一个迷失在茫茫沙漠中的旅人,找不到前行的方向。“我又何尝不知道呢,可现在咱们已经陷得太深了,就像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沼泽,越挣扎陷得越深,哪有那么容易脱身啊。”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宛如破旧的风箱在艰难地拉动,带着一股浓浓的无力感,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他心底最深处艰难地挤出来的。
陈丰停下了那近乎疯狂的踱步,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般,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双手抱头,痛苦地喃喃自语道:“我真的不想就这么把自已的一辈子给毁了啊,我还有爸妈要养,我还想着能过上那种平平淡淡、安安稳稳的正常生活呢。可要是现在就撇下你不管,我这心里又实在过意不去,毕竟咱们一起走到了这步田地,这情谊也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呀。”说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随时都可能滚落下来,那泪水里饱含着他的无奈、悔恨与挣扎。
林宇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气声仿佛是这压抑的房间里唯一的一丝动静,悠长而沉重。他伸出手,缓缓地拍了拍陈丰的肩膀,那触感是那么的真实,可此刻他却觉得自已仿佛是在触摸一团虚幻的云雾,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而虚幻。“我也在想办法啊,可每一个选择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这就好比在这茫茫黑夜中行走在一座摇摇欲坠的独木桥上,底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根本不知道哪一步会踩空,然后就掉进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永无出头之日。”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那昏黄的台灯还在“滋滋”地响着,那声音就像一只恼人的蚊子,在耳边不停地嗡嗡叫着,仿佛在诉说着他们此刻的困境。他们只能在这黑暗中苦苦思索出路,仿佛在茫茫大海中寻找那一丝救命的稻草,可那稻草究竟在哪儿呢?他们谁也不知道。陈丰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一边是对正常生活的渴望,那是像渴望阳光、渴望空气一样的本能;一边是对兄弟情义的不舍,那是多年来一起经历风雨、一起面对困难所积淀下来的深厚情感。他感觉自已就像被夹在两块巨大的磨盘中间,无论往哪一边挪动,都会被碾得粉碎。
林宇则在悔恨与无奈中徘徊,他痛恨自已当初的一念之差,就因为那一瞬间的糊涂,竟然把自已和身边的人都拖进了这可怕的漩涡。他觉得自已就像一个愚蠢的舵手,亲手驾驶着船只驶向了那布满暗礁的危险海域,如今船毁人伤,却又无能为力。他望着那漆黑的不带一丝希望的夜空,仿佛在向那看不见的命运之神苦苦哀求,希望能给他指一条明路,哪怕只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也好啊。
时间在这令人煎熬的沉默中缓缓流逝,每一秒都像是一把钝刀,在他们的心口上慢慢地割着,疼痛却又无法摆脱,那感觉就像被囚禁在一个黑暗的牢笼里,四周是冰冷坚硬的铁栅栏,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出口,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继续煎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