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雯说的贷款无息，倒也没什么毛病。她没骗人。
她只是没有提起过还有一个东西叫服务费。
于茵其实一直很想吐槽这服务费和利息到底有什么区别，不就换了个名字吗，这服务费要是换算成利息利率可不算低。
于茵摇摇头，望着关雯的脸身体上便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这女人为何总要涂个这般鲜艳的姨妈色的口红，一张嘴远远望见便像是一张血盆大口。
“有事？”
关雯头都没抬，手指在手机上不住点动。
她无名指和小指上长长的紫色指甲不住晃动。
“我要辞职。”
于茵昂起了头。
“哦。离职原因？”
“不想昧着良心干活。”
你等我一下。
关雯没有说话，甚至脸上都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她低着头点动手机，将几个重要客户的信息一一回复完毕，这才冲眼前的于茵招了招手：
“进来聊。”
关雯大步跨进了身侧的办公室。
“你入职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不适合干这行。坐。”
关雯整个身子向后仰去，和身后的座椅紧密贴在一起：
“面试的时候，我问你在上一家公司离职的原因，你就很直白地就说了。其实这一点就能看出你没有太多的社会工作经验。你其实可以想办法回避掉这个问题的。”
“你上一家公司，是做房地产的。卖房带看那一套，其实我也挺熟，以前有干过一段时间，公司里不少员工以前也是干这一行的。”
“你跟我念叨着什么老李老李……哦是老陈是吧不好意思我忘性大。老陈是个好人呢啊，妻子生了重病竟然没抓紧离婚再娶一个，还跑到你们那儿去把自家房子挂了出去，催你们抓紧卖房子，他好拿钱救妻子的命。”
“我知道像他这样的蠢货不多见，也容易吸引像你这样才出社会的小女生的同情心。”
“但这一切，跟你的工作跟你卖房又有什么关系？所以你入职那天我就说了，于茵，干咱们这行你得学会一件事。不要把私人的情绪带入到工作里来。”
“房子交易谈成，按照你们原来公司的规矩，或者我了解到的大部分中介公司的规矩，就该卖家先支付中介费。现在买方市场嘛。”
“你说什么老陈暂时拿不到卖房的钱、说什么他连几万块钱中介费都掏不出……有什么意义吗?你要是可怜他，你去给他捐款嘛，你掏钱救他老婆嘛。”
“你自己又不愿意，你去让公司暂缓收取中介费？”
“到后来你同事接手那个老陈后，他不也是乖乖掏信用卡借钱把这中介费交上了吗？”
“这不是还有钱能交吗？”
“我不要脸？骂我的人多了倒也不缺你一个。就是你自己别太激动，稍微消消气，看你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于茵，真的，做人有时候要想想自己。老陈的妻子得了那样的病，我也很难过。但我们不是拯救世人的圣母。我们都是普通人，自己就陷在生活的漩涡里，一不留神就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想你年轻，有这些想法也正常。你犯的这些错，我从前也犯过。”
关雯悠悠地叹了口气。
面对于茵的当面斥骂，她脸上一直都没有什么表情。
“所以。”
良久之后，关雯终于开了口：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撤回你的离职申请？”
于茵弓着的身子靠在了工学椅上，望着关雯倒是有些不可思议。
眼前女人的脸皮真是……厚到一定境界了。
自己将她骂成这样，她竟然还要来挽留自己。
头顶发着森冷白光的灯条、面前现代化的双色简约瓷砖和宽阔檀木色的老办公桌以及桌上45度敞开的笔记本电脑、桌上堆叠的录音文字资料亦或是关雯摆放在资料一旁的搪瓷水杯，如同泡影般在两人眼前一同消失。
周身只有数不清的广袤的农田。
田里尽是些卷心菜、菠菜或是黄豆的绿色叶子，田外只有一条窄小的泥土路，关雯和于茵便只身坐在这泥土地上。
什么情况？
于茵茫然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手上和西服裙上都是黑灰色的黏土。
关雯却只静静坐在地上，伸手便拿起了自己脚边的平板和一张黄色的纸。
她皱着眉头，很快便读完了那张薄薄的《求生手册》。
“应当是什么末世生存类游戏，玩过吗？”
“没有。”
于茵抬头望了眼关雯。
刚刚她还出言辱骂了自己这位直属上司，此刻有些不太想和她说话。
但望着周围的环境，她还是缓缓开口：
“我倒是看过的类似的恐怖电影。我们说不准是被人下了迷药什么，然后用飞机什么丢到了这荒郊野岭里，玩什么大逃杀类型的游戏。一般第一天就会死好几个人。”
于茵的身子有些发抖。
关雯倒是神色如常：
“挺好，反正活着已经够累了。”
关雯左右望了望，田埂与田间不远处倒是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黄一真、王德江、龚松松……三人都是公司里的销售，自己的直属下属。
王德江和龚松松也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一个是家里有娃有老婆的社畜，一个还没结婚但在公司里也算勤恳。
这两人还算老实。
望向黄一真时，关雯皱起了眉头。
这小子说起来也有30多岁的年纪，在老家也刚结了婚算是有家室的人。
面试时眼睛却不老实，不住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那您之前有哪些工作经验呢？”
自己当时强忍着恶心，眉头一皱却又职业性地很快舒展开。
此刻望见站在田埂尽头、还在四下张望的黄一真与其他几人，关雯不假思索地将又点开了平自己的【总控平板】。
【是否将避难所放置于此？】
关雯快速点击了是，一间淡黄色木制的避难所便压在了农田上，将绿色的农作物草叶压得贴在了地面上。
“你这么快就想好避难所该放在哪里了？这……这要慎重考虑的啊！”
于茵有些吃惊。
关雯望了于茵一眼：
“如果在这末世生存游戏里面，你还跟从前一样愚蠢又圣母，那我真是没话说了。看看远处咱们那三个男同事，你猜猜看他们会对你做些什么？”
说罢关雯便快步走进了避难所，重重关上了木门。
于茵望着远处的几人一时语塞。
没有法律、没有任何制度的大逃杀游戏，男人会对女人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