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曙光洒落在齐绪的脸上,眼下的黑眼圈愈发浓重。
整整一夜,不知是谁在嘶声嚎叫。
那声音仿若被暴风雨摧残的树枝,于狂风中扭曲断裂,令人毛骨悚然。
齐绪打算去外面瞧一瞧,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刚跨出大门,浓烈的焦灼味猛冲鼻腔。
外面围满了人,皆手持铁制火把。
火把造型奇特,笔直的铁棍上顶着个铁盆,盆里盛着炙热的炭火。
他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伤,目光凶狠,好似燃烧的火焰,要将一切吞噬。
宋州瘫坐在地上,衣衫凌乱,满脸呆滞,眼神透着绝望,整个人好像要碎掉了。
在他面前,四具漆黑的焦尸整整齐齐地跪成一排,随着冷冽刺骨的寒风,焦尸的碎片层层剥落。
齐绪愣愣地转过头,看向大厅。
原本捆在厅中的四名士兵已然不见踪影,唯有空荡荡的铁架孤零零地钉在原地。
这时,孙勇翔浇灭火把大步走来,周身旋绕着一股肃杀之气,就像一只看到猎物的残暴猛兽。
齐绪不禁咽了口唾沫。
坏了!
“大大大哥……”
话尚未说完,孙勇翔揽住齐绪的脖子,阴森森地笑道:“别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不会动你。”
昨晚动静闹得极大,二楼的老家伙都跑出来拼命了,这人却无动于衷。
他此刻已然断定,毛头小子并非与他们一伙。
“阿飞昨夜就去钢铁厂了,最晚晌午回来。”
孙勇翔的语气逐渐沉了下去:“要是回不来,下一个就是你!”
齐绪手脚冰冷,说不怕是假的。
但他并非害怕楚飞到了钢铁厂被俘,也不是担心他找不到材料。
而是怕孙勇翔会不会仔细思量,士兵是如何挣脱出来的?
“屋里留了粥,去喝吧。”
孙勇翔推开齐绪,拎起已然失禁的宋州,脸色骤变。
“老家伙,上次我就警告过你,少动歪心思!教训过一次不够,还敢跟我来这套!”
齐绪松了口气。
宋大工匠背锅了。
孙勇翔指着焦尸,冷眼盯着宋州:“这些人的命,全都算在你头上,来人!”
“把他带到直升机那,一五一十地说!”
“明天我要看不到炸弹材料,老子就豁出去了!”
“好嘞!”几名壮汉架起宋州拖离此处,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拖痕。
齐绪捧着粥走出门:“等等!”
他匆匆跑到宋州面前,望着那张干涸起皮的嘴唇,目光中满是忧虑。
“喝点吧。”
没人阻拦,粥应该没问题。
不过对方要是能尝一口最好。
谁都没他自个儿的命金贵。
宋州一言不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齐绪,猛地想起了什么。
是他!
是他害了这些忠心耿耿的士兵!
宋州五官逐渐狰狞,打翻粥碗咆哮着扑倒齐绪,用力扇打。
“啊啊啊啊啊!都是你!!”
齐绪吃痛地抱住头,双腿又踢又踹:“快拉走!他疯了!”
可宋州犹如赶不走的恶狼般,几个人都没能扯住。
无奈之下,只好将其打晕带走。
齐绪连滚带爬地跑到一旁,拍打着身上的泥土,低声嘟囔。
“好心当作驴肝肺,有病。”
他望向孙勇翔,讪笑道:“大哥,能不能再给我一碗。”
孙勇翔冷哼一声:“没了,谁叫你多管闲事,饿着吧。”
说罢,把齐绪推进屋里,关上门就走,屋内光线暗了几分,陷入一片死寂。
齐绪低垂着头,强行扯起的嘴角慢慢垮下,他蓦然想到夜里的哀嚎,一时间,胸口充满令人窒息的压抑。
他没打算让士兵们此时就反抗。
等到楚飞带回钢材,再迈出下一步,那样逃离的机会更大些。
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这么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急着把国宝送出去。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他攥紧了拳头,泄愤般用力捶了下铁桌,脸色铁青,宛如阴霾笼罩。
蠢货,全都是蠢货!
这边儿敢动手,那边儿赶着去投胎。
跟他有什么关系!
一点关系都没有!
齐绪脸颊一凉,怔了片刻,用力抹了一把,双眼猩红地看向窗外。
如今唯一能做的。
就是让他们无用的牺牲。
变得有价值。
喜欢今天下了一场蜗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