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安微微皱眉,面前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像他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
他潜意识里抗拒着这一幕的发生。
“不能不去吗?”
易安轻声开口,“您可还没看见我娶上媳妇呢,不想抱孙儿了?”
父亲愣了愣,随即笑的更加慈祥了些。
“沐员外的女儿早早便想要嫁你,你又不愿娶,如今跟为父说这些作甚?”
“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如今已是志学之年,能做自己的主了,为父不愿逼你。”
“你小时常说自己将来是要娶那九天仙子的,为父也信你。”
“我被这几本圣贤书困了一辈子,你切莫学我,我只盼着你平安一生。”
“不求你荣华富贵,但愿你平安喜乐。”
父亲伸手拍了拍易安的肩膀,转过身,大踏步走出了这间小屋。
易安想要跟上,却又感觉自己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般,怎么也动弹不了分毫。
父亲口中的沐员外.........是谁?
他努力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自己的记性何时这般差了?
易安有些烦躁地转过身,那股无形的禁锢消失,他的脚似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一般,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低头看去,一柄闪烁着凛凛寒光的宝剑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地上,剑身上镌刻着道衍二字。
易安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眼熟,不自觉地伸手,将地上的剑拾起,轻轻拭去上面的些许尘灰。
不知为何,自他拿起剑后,总感觉自己的手指上有些空。
冥冥之中他有一种预感,他应是有一枚戒指的。
事事都透露着一股不对劲。
易安皱了皱眉,将手中的长剑挽出一个剑花,竟是意外的顺畅,就好像他已是练剑多年了一般。
今朝的怪事还真是一件连着一件。
他推开了门,本想是跟着父亲,看看他究竟去了何处,可探出头,却看见门外已是停了一座花轿。
听见开门声,一只纤手将花轿的帘子掀开,也是探出了一个脑袋,待她看见易安的那一刻,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易郎!”
那女子身着一袭淡青色长裙,生的清丽温婉,笑起来时,有两个甜甜的小酒窝。
她的身周似是笼罩着一股轻灵之气,不染凡俗半分,像是天上仙子。
易安一时微微有些失神,他可以确定,对方并不存在于自己的记忆中,但对方的面容,他却又格外眼熟。
这个世界和自己记忆中的,似是已经完全乱了套,但易安却又意外地没有感受到任何突兀。
他愣神的模样被少女收入眼底,对方的脸上有些委屈,小步迈下花轿,轻轻捏住了易安的衣摆。
“易郎可是厌了我?”
易安下意识地想要抽身离去,但他潜意识里却并不抗拒少女的靠近,反而天然地与对方有着几分亲近。
他摁了摁自己有些肿胀的眉心,开口询问,“何来厌不厌这一说,姑娘,我似是并不认识你。”
“我是沐紫萍啊,易郎,你不记得我了吗?”
少女听了易安的话,一时竟也有些着急,伸手拽住了易安的手,湿漉漉的眸子里已是盈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易安怔在原地,片刻后才喃喃开口。
“这人,我自当是认识的。”
少女登时又露出了笑颜,她的目光扫过易安,落在他手中的剑上,一时有些惊讶。
“易郎如今开始学剑了吗?可需要我给你去请个名师?”
“我听说有个很厉害的剑客,叫做方刑天,易郎若是想学剑,我便请他来教你。”
“方刑天比不上清仪。”
易安下意识脱口而出,面前的沐紫萍歪了歪脑袋,满脸写着天真烂漫。
“清仪也是很厉害的剑客吗?”
“她是这世间最厉害的剑客!”
易安回答的斩钉截铁,尽管他已是记不起清仪是谁,但是他知道,这个人对自己一定很重要。
“沐姑娘,我还有一些急事,便不留你做客了。”
易安下意识带入了朋友的身份,对着沐紫萍轻声开口,“我父亲今天有些怪,我得跟上去看看,你也早些回去,我总感觉这些个日子里,县上不太平、”
沐紫萍的眼睛却是亮了起来,像是嗅到了某种机会一样,轻轻拉了拉易安的衣角。
“易郎不若让我同去如何?我也略通些许医术,许是父亲他老人家身子骨有些不舒服,我给他看看,保准是手到病除。”
“这终究是我的家事,沐姑娘还是先回去吧。”
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了些,易安轻轻拍了拍沐紫萍的手,“天色不早了,我得赶紧跟上去,不然恐怕来不及。”
沐紫萍瘪起了嘴,看上去委屈巴巴的,但她仍是乖乖巧巧松开了拽住易安衣角的手。
“我听话的话,你会娶我吗?”
鬼使神差的,易安点了点头。
“等我回来,我一定娶你。”
少女露出了明媚的笑颜,她凑近了易安的身边,飞快地亲了亲他的侧脸,像是蜻蜓点水。
易安感觉自己的身子一僵,少女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竟是没再走向她的轿子,飞也似地窜进了易安的家门。
“那我便在家里等你回来!”
易安还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他却也清楚此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跟上父亲才是正事。
他的身形比之原先轻盈了不知数倍,沿着那股血脉之间的冥冥感应,在街上狂奔。
行人们却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地交谈,做着自己的买卖,说着各自的杂谈。
“沐员外家的千金今天是不是又去易府了..........”
“易家那臭小子真是好福气.........”
易安握着自己手中的剑,不觉间已是停在了一座宽敞的大院前。
几名家丁站在门口,一个个膀大腰圆,手里拎着碗口粗细的棍子,一脸警惕地看着面前的易安。
“县令府内,不可佩剑!”
一名家丁瓮声瓮气地开口,朝着易安挥了挥手中的棍子。
易安的心底莫名涌出了一股戾气,想要将面前的人一剑穿心。
他强忍住这股冲动,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父亲今日可是来拜访了县令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