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庚申月己丑日,星期六,恰逢中元佳节。此日,天地间阴阳交织,万物归宁,正宜行纳畜、安葬、祭祀等庄重之事,亦宜牧养、入殓、移柩,乃至除虫、成服、除服、破土、迁坟、狩猎等琐碎却必要之举。然,于入殓师而言,此日本应忙碌非凡,幸而我得闲暇,得以暂离尘世纷扰。
非我一人逍遥,小白,我之挚友,亦与我同享此闲。世人皆羡我等默契搭档,却不知今日我俩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逃离。非是畏惧那即将到来的繁重工作,实则是深知夜幕降临后,将有更为艰巨的任务等待着我们,故而白日里需得养精蓄锐,无暇他顾。
原本,我四人——我、小白、阿龙,以及王潘明,皆无需如此大费周章。然,世事难料,我等皆未曾亲身体验过阴集之神秘,自然需多做准备,以防万一。老姜头之《收池录》,乃我等此行之宝典,其中详细记载了阴集之所在,皆需依八卦之术,结合城市地势与阴阳二气之流动,精心推算而出。幸而,我于研读《收池录》前,已翻阅过老姜头之日记,对其在奉北赶阴集之经历有所了解,故而我等得以省去许多繁琐步骤,直接锁定目标。
既已确定阴集之地,我等便转而讨论起更为紧迫之事,这也是小白与王潘明齐聚我家的缘由。我环视四周,只见三人神情轻松,毫无紧张之色,反而在客厅中铺开一块布,玩起了斗地主。此情此景,不由令人哑然失笑。此提议,自是阿龙所出。他见王潘明与其二姨到来,便兴致勃勃地掏出扑克牌,提议以此娱乐,并设下赌约:输者需陪我外出采购赶阴集所需之物。王潘明与小白,二人皆是惫懒之人,闻言便欣然应允。于是,一场斗地主大战便拉开了序幕。
然而,半小时过去,战局却呈现出一边倒之势。王潘明显然对此道不甚精通,屡屡失误,积分更是直线下降。他那四张二带两王的绝技未曾施展,倒是擅长“炮轰”队友,引得小白与阿龙连连摇头。渐渐地,二人便不再与他争夺地主之位,任由他独揽大权,却又屡屡将他击败,乐此不疲。
我见状,心中不禁暗自好笑,却也意识到话题已偏离正轨。于是,我出声打断了他们的游戏:“喂喂喂,三位大侠,咱们是不是跑题了?咱们今晚可是要赶阴集的啊!你们倒是说说看,咱们都需要准备些什么?怎么去?怎么回来?要干些什么?你们怎么就一点都不着急呢?”
王潘明闻言,立刻借坡下驴,将手中的扑克牌往桌上一扔,故作严肃地说道:“对对对!咱们几个真是太没有团队意识了!来来来!别玩了!咱们赶紧商量正事!晚上还得忙活呢!”
阿龙与小白见状,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他们收起扑克牌,坐回原位,等待我发问。我见状,心中暗自窃喜,连忙问道:“那么请问各位大侠,咱们今晚赶阴集都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呢?”
王潘明想了想,回答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赶阴集嘛!规矩多点而已!真正需要准备的东西并不多。嗯……我想想啊……咱们得准备点柳树叶、供香还有寿衣!”
“寿衣?”阿龙闻言一愣,“给谁穿啊?”
小白闻言一笑,掏出手机开始翻找联系人:“当然是给咱们自己穿啊!穿上寿衣晚上出窍才方便嘛!我还挺期待的!这可是我第一次真正出窍呢!不过话说回来王潘明你会灵魂出窍吗?我们怎么办?”
王潘明闻言嘿嘿一笑:“开玩笑!你王大师出生的时候可是八部天仙降世、百兽争鸣、万佛祭拜的!说我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天才!出窍这种小事对我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别说出窍了!就是把你的魂揪出来再塞回去都轻而易举!”
我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行了行了!别吹牛了!你是不是跟阿龙待久了被他传染了?怎么现在也变得这么能侃大山了?寿衣供香这些东西哪都能买到!我待会儿去买就行了!至于柳树叶嘛……也好办!”
小白闻言放下手机说道:“不用了!我已经叫代购帮我们买了!待会儿就有人送上门来!”
我一听这话顿时愣住了:“代购?买寿衣?你……你就不怕人家把你当疯子啊?”
小白撇了撇嘴说道:“我能是你那见钱眼开的同事小吴吗?我加价了!这单代购我给他五十小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嘛!再说了大白天的能出什么事啊?”
阿龙闻言差点没呛到:“二姨啊!有这好事你怎么不带上我一份啊?我去给你买你把那五十给我多好啊!”
我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你们有钱人真是会玩啊!叫个代购都给五十小费!真是阔绰啊!”
果然没过多久门铃就响了起来小白起身去开门只见一个年轻的代购小哥站在门口手里提着大包小包一脸复杂地看着小白。这小哥非但没有丝毫惧色反而还努力装出一副忧伤的样子对着小白连鞠三躬嘴里还念叨着“节哀顺变”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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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这一幕彻底懵了。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没钱的叫外卖往殡仪馆送那叫恶作剧;有钱的叫代购买寿衣往家里送那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在那纷繁复杂的尘世中,普度众生之举,往往伴随着难以言喻的微妙与无奈。小白,那位总是带着几分狡黠笑容的青年,满意地提起手中的物品,轻轻合上房门,转身朝我们三人投来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瞧瞧,这份服务,五十大洋,值!”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种不言而喻的满足感,仿佛那不仅仅是金钱的交换,更是对人性温暖的一次小小肯定。
“话先说在前头,寿衣那玩意儿,你俩要是乐意穿就穿,我嘛,是坚决不碰的。”我语气坚定,心中自有计较。毕竟,正值青春年华,身着寿衣,实属不伦不类。更何况,我身为收池人,掌握着出窍之法,自信能够应对此番奇遇。“我的这份自信,并非盲目。”我补充道,眼神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芒。
王潘明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看向小白与阿龙,戏谑道:“看来,我是可以置身事外了。小白、阿龙,你俩就勇敢地上吧,我负责给你们保驾护航,助你们顺利出窍。”此言一出,常龙顿时不乐意了,他眉头紧锁,嘴角一撇,反驳道:“这不是明摆着拿我们开涮吗?寿衣,多晦气啊,谁愿意穿?除非你们把原因说个明白,否则,我非但不穿,还要给你们添乱,让你们晚上不得安宁!”
阿龙在一旁连连点头,仿佛找到了共鸣,他二姨的脾性,与他如出一辙,两人瞬间达成了默契。这默契,或许是在之前那场斗地主中,王潘明连输半个多小时时悄然建立的。
见此情形,作为地主连败的“受害者”,王潘明不得不站出来调解:“二位兄弟,听我一言。非修道之人若想踏入阴集,寿衣乃是必穿之物,否则,后果难料。”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几分严肃,让我们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出窍,这一听起来便充满神秘色彩的词汇,实则蕴含着诸多门道与禁忌。而赶阴集,更是需要严格遵守一系列规矩。寿衣之所以成为必需品,皆因阴集之中,唯有两种人方能自由行走:一是以道士为代表的阴阳先生及其弟子,包括我这等收池人;二则是那些自阴间而来,于阳间短暂逗留的鬼魂。这些鬼魂,在阴间有着自己的生活秩序,寿衣便是他们日常的装扮,与我们阳间的衣物无异。
因此,对于小白与阿龙这样的普通人而言,唯有穿上寿衣,方能伪装成鬼魂中的一员,避免被阴兵驱逐。而我与王潘明,则因身份特殊,得以免受此限。
此外,供香与柳树叶亦是此行不可或缺之物。柳树叶,其性属阴,含于口中,可于魂魄离体之际,封锁肉身,防止被游魂野鬼趁机占据。而供香,则如同时间的沙漏,记录着我们灵魂在外游走的时限。我们的魂魄将手持供香,步入阴集,待第一根香尽,便需点燃第二根,如此循环,直至三根香全部燃尽,我们必须返回肉身,否则,便将永远迷失于阴阳之间,成为真正的孤魂野鬼。
王潘明继续说道:“我虽未亲自赶过阴集,但对其中的门道却了如指掌。若非林哥手中有那引路灯笼,我们恐怕还得另寻他物照明。”言罢,他神色一紧,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阴集之中,唯有灯笼之光能指引我们找到入口与出口,一旦失去方向,后果不堪设想。”
阿龙闻言,好奇地问道:“那阴集会持续多久呢?里面又有些什么买卖可做?”王潘明解释道:“阴集存在的时间极为短暂,仅在凌晨一点至三点之间。至于买卖之物,大多不过是鬼魂们从阴间带来的些许杂物,用以换取阳间的气息与记忆。真正有价值的,乃是那些道家所需的工具材料以及所谓的‘天机’。”
“天机?”我们三人异口同声,眼中闪烁着好奇与期待。
“没错,天机。”王潘明顿了顿,继续说道,“据说,阴集中有鬼算卦,其准确无比,因此被赋予了‘天机’之名。不过……”他话锋一转,神色变得焦急起来,“我差点忘了,还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快,我们得去买冥币,晚上烧给那些鬼魂,否则,你们难道打算用阳间的钱去阴集购物吗?”言罢,他已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催促我们行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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