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柳狎听出了是三浦透的声音。
有些奇怪,他从来不会在自己休息的时候来敲门。
她警告山口伢子,尽快签字。
“什么事?”高柳夫人看了三浦透一眼。
“是有一些事情想要麻烦夫人。”
三浦透说完一步跨入了屋内,这不禁让高柳狎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因为三浦透从来不会在未经自己允许的情况下踏入房间,现在居然就这样踩进来了。
而且,他的鞋子上沾着泥,非常泥泞。
半夜穿着脏鞋,踩脏主子的卧室。
这已经完全超过了一个仆人的界限。
“你到底要做什么?”
出于对三浦透的一些刻板印象,高柳狎还是按耐住打电话摇人的冲动。
“夫人说过,地板上如果有灰尘的话,会让我舔干净吧?”
三浦透又在地板上踩了几个泥泞的鞋印:“夫人光脚踩踩看,是不是有灰尘啊?”
高柳狎的胸脯剧烈颤动了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三浦透。
这怎么可能会是那个软弱的废物能说出来的话?
而且他不怕被自己开除吗?
“你确定是在和我说话吗?”高柳夫人憋红了脸,快步走到了座机前。
然而当她拨盘的时候,电话线却已经被切断了。
“夫人,无端终止话题是很不礼貌的哦。”
“我要惩罚你。”
三浦透露出邪恶的微笑。
“你......!”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扇打在了高柳狎的脸上,三浦透庄重道:“对我要用尊称,三浦大人,给我学,混蛋!”
高柳狎懵了,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三浦透吗?
明明是个很软弱的男人啊!
刚才还因为收到礼物而沾沾自喜,还有跪在地上祈求自己的模样。
难道都是装的,假的吗?
“你......你居然打我。”
“啪——”
又是一下。
“都说了叫三浦大人啊!”
“混蛋,你个混蛋!”
高柳狎发疯似的呐喊。
一个下人,怎么敢的啊!?
绝对不可饶恕。
三浦透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皮鞭,反正这玩意家里到都是,抽打在高柳狎的的小腿上。
这一下给原本就是细皮嫩肉的夫人疼的不轻,当即就是跪倒在了地上。
“你到底要做什么?”
高柳狎彻底崩溃了,怕下一秒就有鞭子落在身上。
三浦透抬起她的脸,笑道:“夫人在打别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被人打呢?”
“说话!”
“没......没有。”
“很好。”
三浦透双手在高柳夫人腰间游走,正当她以为三浦透要做些什么的时候。
对方只是很娴熟地顺走了自己身上那个烟盒。
在她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抽出香烟,叼在嘴里,笑道:“没有眼力劲吗?夫人!”
“好的。”
高柳夫人拿出火柴,替她点燃了香烟,有些畏缩的看了他一眼:“火候还可以吗?”
“嗯。”
三浦透点头,
“从来没看过你抽烟呢。”
高柳夫人有些僵硬的笑了笑。
抽完一根香烟,三浦透面带微笑,坐在一侧的沙发上,双手交握,撑着下巴,问道:“伢子小姐的爷爷到底是怎么死的?”
“啊?”
高柳夫人没想到三浦他会问出这种问题。
顿时感觉踩进了阴谋里面。
“啪——”
一鞭子抽下:“我问你答,你没有反驳和疑问的权利。”
然而事关自己的前途,这一次高柳狎算是硬气了起来。
挨了半天,半句话没说。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三浦透侧对着她,挺直脊背。
听到这话,高柳夫人低头沉默了一阵。
半分钟后,才是抬头把目光重新投向了三浦透。
卧室的灯光很昏暗,三浦透坐在沙发上,脊背直挺。
这个脊背很熟悉,又有些陌生。
“你是山口家的人?”
三浦透偏过头,灯光打亮一侧,映着几乎完美的侧脸轮廓:“我的耐心不多了。”
这一次,高柳夫人隐约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
知晓山口家手段的狠辣,这一次高柳夫人服了软:“是我......是我下的毒,毒死了他!”
“可是法医没检查出中毒呢?”
“是慢性毒,一次剂量很小,时间久是查不出来的。”高柳狎道。
“伢子,你听到了吧?”
三浦透突然对着里面说了一句。
山口伢子走了出来,垂眸盯着天花板看了看,眼神空洞:“爷爷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
两人这一来一去唱起的双簧,高柳夫人哪里还不知,
从一开始就是中了两人的圈套。
只是她不明白,三浦透什么时候成了山口家的人了?
“求求你们,放过我。”
三浦透走了过来,丢下一只钢笔,刚才子弹上膛的声音就是钢笔摩擦笔套发出来的。
他举起一块磁带,笑道:”夫人还是去和警察解释吧。”
......
“谢谢。”
山口伢子擦着眼泪说了一句。
“算算账吧。”
“嗯?”
看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三浦透点明了:“我搞没了东家,没工作了,我要生活。”
带入原主记忆仅仅是母亲那边就要每日两万元的硬性支出。
即便他有着极强的经商头脑,相信自己能够逆风翻盘。
不过经商是要有本金的。
眼下,没有什么比在她身上获得这笔本金最轻松的捷径了。
“我没钱。”
山口伢子弱弱说了一句。
“哈?”
三浦透难以置信地看了她一眼。
心想姑娘你跟我闹呢!一栋别墅,外加床底下的三千万。没钱?
三浦透欲哭无泪,合着自己忙前忙后,出主意,最后半点好处没捞到?
身无分文走出这里,养活自己或许可以。
但他还有个上学的妹妹,卧病在床的母亲。
男人的肩上是要担责的。
既来之,就带着原主那一份努力过好接下来的日子。
似是看出了三浦透的烦恼,山口伢子说道:“你母亲那边的医疗费用,我会想办法。”
“再给点吧。”
“你要多少?”山口伢子问道。
多少钱......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现在是1972年。
日本经济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一名公司普通职工的收入在数十万日元,而这些钱已经能养活了一整个家庭了,甚至每月还能存下不少钱。
这是属于日本的黄金时代,不过随之而来的经济泡沫也在冥冥中提上了日程。
总之是个危机与机会并存的时代。
陈卓很庆幸自己在大学的时候选修了日本史。
不过这也更加让他意识到,母亲在医院每日两万元的医疗费代表着什么。
“五百万。”微微思索过后,三浦透说道。
山口伢子冲着他笑了笑,从随身的粉色皮夹子里取出所有现金:“抱歉,我只有五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