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笑着吐了吐舌头。
“还是被一帆哥发现了，快上车了，121路到了。”
滴，学生卡。
滴，学生卡。
……
白羽一上车就敏锐的看到了后座还空了两坐，推着林一帆就过去了。
“白羽，别跟鸭鸭学坏了，我还以为那张套票是什么灵异事件呢。”
白羽小心的把绿色的掉漆箱子放好。
“嘿嘿，对不起啊一帆哥，我本来是想留点神秘感，没想到你一眼就看出来了，要是你还在读理科就好了，明明你从小就比我聪明。”
白羽这话倒是让林一帆感觉有些意外，她可是三中的竞赛生，天之骄子，自己只是个四中吊车尾。
如果是在学校老师面前，自己敢直接称呼白羽的名字，那都是大不敬。
但白羽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捧杀或是嘲讽的味道，她是认真的。
“害，我就是理科读不下去，才来读文科的，动脑子太累了。”
这话讲的一半一半，理科要是不学是真不会，文科要是不学，还能瞎写几个字，甚至很多高中历史政治的题，用初中的知识都能写上来一两句。
辛苦分总是会给的。
简单的和白羽聊了几句，但那个绿色的掉漆大箱子总在吸引林一帆的注意。
不过白羽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是不主动挑起关于这个箱子的话题。
终于，林一帆忍不住了。
“这个箱子里是什么啊？能跟我说不？”
看着林一帆一脸的好奇，白羽脸上有一丝得意，好像在说，你终于忍不住问了吧。
“这个是上个世纪上海生产的飞乐矿石收音机，比我以前收藏的那台宝石4b2型收音机都要老上许多。”
“矿石收音机？”林一帆好像有些印象，这种东西在小时候的科学杂志上有见过。
这确实像是白羽的爱好，在这方面她有些很少见的理工气质，初中的时候还自己捣鼓过许多，高中参加竞赛就忙起来了，刚好现在也闲了。
毕竟保送了，提前一年刑满释放，是可以继续鼓捣自己的小爱好了。
“一帆哥，你对矿石收音机感兴趣吗？”白羽满眼的期待，脸都快贴到林一帆脸上了。
我是个摆子啊，怎么可能对这种要自己动手折腾的玩意会感兴趣啊。
但这种时候也不好泼冷水，白羽这一副传道的磨样很难让人拒绝。
主要是太近了，格子衬衫也太小了，有点紧。
“我，我不太了解，但是有点兴趣，里面真的有矿石吗？”
白羽像是得到了肯定一样，一脸的开心，
“嗯嗯，这台里面是有的，里面有个叫矿石检波器的组件，差不多指甲盖那么大，一般是硫化铁矿石或者方铅矿石。
不过矿石也未必是必备的，上个世纪60年代以后，晶体二极管就慢慢代替了矿石检波器。”
林一帆虽然没太听懂，但白羽语气里似乎有些遗憾，他也接着话头顺了下去，
“晶体管把矿石代替了，不过用矿石的收音机听起来跟有意思一些。”
白羽摇了摇头，有些失落的模样轻抚着掉漆的矿石收音机，
“嗯，但这就是时代的进步，比起矿石，锗晶体二极管的2ap9有着数不尽的优势，矿石确实太原始和简陋了。”
林一帆听得出那种感慨，就像在古人的墓碑前看到那些过往功绩，但时间总是在往前，总是江山代有才人出。
现在的一切也终会被刻在墓碑上，供后来者观赏和感慨。
白羽见林一帆思索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小块硬币大小，两面压塑的矿石。
矿石的金黄色非常均匀，形状很独特，是许多个正方体交织在一起的形状，如果不是因为刚刚话题里有矿石，林一帆多半会觉得这是什么人造的工艺品。
白羽转头靠向公交车外阳光洒进来的方向，拿着矿石在自己眼前摆弄，眼里尽是欣赏。
太阳照在金色的矿石，也照在她的圆眼镜片上，最后在黑色如宝石般的眸子里落下点点星辉，如同宇宙中的星辰。
“矿石的形状来自地球的地质运动，而组成矿石的原子来自宇宙，超新星的巨大压力使亚原子、质子和电子聚集形成中子……而这些矿石是他们组成的最原始的形状，
用矿石做成的收音机是在用很原始的方法，在捕捉那些耳朵感知不到的，肉眼看不到的波段，
它们被这些在宇宙里漂泊了亿万年的流浪者捕获了，最后通过耳机里线圈的振动变成声音传入耳朵里。”
林一帆还是有些没听懂，不过看着白羽那双眼睛里泛着的点点星光，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星空在说人类的语言……”
这句话猛的戳中了白羽，她转头看了看林一帆，眼睛瞪得溜圆，惹得林一帆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
她满脸写着开心，将那块自己塑封好的矿石塞进了林一帆的口袋，
“一帆哥，不必羡慕星辰，我们也来自宇宙。”
如果这话来自文科生的嘴里，颇有几分唯心的味道，但顺着白羽刚刚的逻辑捋下来，却像在描述一个事实。
有时候不必用什么夸张的描述，各种奇怪的修辞手法，只是讲述事实，就已经足够浪漫。
公交车一个刹车，两人都被颠的晃了一下。
公交到站的播报声响起，
“下洋口站到了，下车的旅客等车停稳后，从后门下车。”
白羽连忙提起掉漆的矿石收音机，往车门处赶了过去，
“一帆哥，我先下了，我要去电脑城找找有没有这个收音机可以用的可变电容，回头见！”
“哦哦，回头见。”林一帆挥了挥手，然后看着白羽手忙脚乱的下车。
所幸司机师傅应该是从车内后视镜看到她了，多停了一小会，这才赶上了。
林一帆从口袋里掏出刚刚白羽塞进来的那块黄铁矿晶体，还挺漂亮的。
他的心里有了一些文科生才会有的古怪想法。
矿石有着亿万年的寿命，如果亿万年前有文明的话，他们会不会把自己的故事刻进矿石里，然后我们用矿石收音机还能收听到他们留下的故事。
也许矿石能跨越时间，带去不同的信息。
还有那个理论叫什么来着？相对论？
不是说时间既会往前走，也会往后走，如果未来的人将信息刻在石头上，现在我能不能听到未来的声音？
林一帆想起了昨晚梦里看到的未来，有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