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饶一身重孝跪在灵前为师父守灵。他的师父是古战域砂在天泽城扎根后的第三代掌门,也是世人敬仰的一代侠士,人称流风刀的沈安。
沈安将陆子饶从茫茫戈壁带到了繁华的天泽城,传授他一身武艺,悉心教导他长大成人,如今的陆子饶是古战域砂的第一杀手。论暗杀放眼天下少有对手。当然这要刨除冥府,冥府的杀手无人可比。
师父死了,死得突然,也蹊跷。陆子饶结束了手上的任务匆匆赶回,满目黑白,人人垂泪,只是为何没人探寻究竟?陆子饶一声不吭的在灵前跪着一边烧纸,一边静静的思考。他是沈安唯一的入室弟子,在此守孝是应当的,他静静的等,等到了夜深人静整座古战域砂万籁俱寂。
陆子饶缓缓跪直了身子,然后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起身,开棺,验尸!
胸口中了一掌,足矣重伤,但不致命,应当有些时日了。银针探脉,中毒的迹象似是而非,应当是慢性微量的毒,只是想让师父延缓康复,也不至于致命。但是也不得不说,这些手段,足矣让师父的身体垮下来了。
曾经的一代侠士流风刀沈安居然死得这么憋屈,真是让人唏嘘。作为沈安唯一的入室弟子,陆子饶更是愤恨,他此刻暗暗立誓,定要为师父报仇!
陆子饶安顿好师父的遗体,合好棺木以内力重新钉入长钉,没发出多大声响,但是已经将一切恢复如初。
早上有弟子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跪守一夜的陆师兄。
“陆师兄,回去歇会吧,悼念的人这几天来的也差不多了,想来今日不会有什么人来,你从回来就在这守着,这样身体吃不消的。”说话的是七然,是古战域砂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弟子,但是陆子饶却与他关系不错,原因无他,只是他经常来照顾师父的起居,因为脾气耐性都好,为人和善细致,很得师父喜欢。陆子饶还知道,因为自己的师父喜欢七然,虽然七然不是他的徒弟,但是师父也指点了七然不少,加上天资不够不错,七然也是这一辈中的佼佼者。而那一句悼念的人来得差不多了,只是一句应承,哪里有人来悼念啊。
“七然,能跟我说说吗?”陆子饶没回头,只是淡淡的问。
七然是聪明人,他知道陆子饶在问什么。现在天才蒙蒙亮,自己也是特意选了这个众人都没起的时间来找师兄的。
七然四下望了望,又散开内息探寻,确认四下无人,缓缓开口,却字字肯定。“陆师兄,掌门走得蹊跷。当下整个古战域砂,无人可信,包括我师父。”
陆子饶缓缓闭眼,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七然的声音还在继续:“掌门是月余前病倒的,原本是我一直照顾掌门起居,但是掌门病倒后,我师父却嘱咐我让我不要去打扰,而是穆师叔派了弟子前去照顾掌门。期间有一位据说是大夫的人给掌门诊过脉。然后就是十几天之后,几天的时间,前前后后来了三四位大夫看诊,后又匆匆离开。我留意到,其中一位大夫在离开掌门屋子的时候摇头叹息的样子。再后来大小姐也曾出入掌门屋子几次,许多师叔师伯都进进出出,想来这会儿,掌门已经……”七然顿了顿终于还是坦然的说了出来“已经不太好了,可是弥留之际,为何不召陆师兄你回来!自然也没有让我再去服侍掌门。又过了几天,穆师叔公布了掌门病逝。”
陆子饶猛的睁开眼睛,双目中眸光精亮,心中自然已有了一番计较。
“七然,谢谢你。”片刻后陆子饶有些疲惫的说到。但这谢,确实真心实意。
七然摇了摇头,开口道:“陆师兄,虽然我也有自己的师父,但是教我最多的还是掌门,我的师父懦弱又怕事,遇事只求自保,所以我能帮到你的实在有限。”
陆子饶笑了笑,说到:“我常年在外,师父多亏有你照顾,况且自我回来就发现了整个古战域砂心照不宣的氛围,你能说这些已经是帮我良多了。”
“七然惭愧。”
陆子饶苦笑。
古战域砂,起源自西方的茫茫戈壁,黄沙呼啸,人们的性格也如风似火,可这才到了天泽城不过50年,这是怎么了?
七然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把话说出来:“陆师兄,古战域砂如今已经如此模样,如真的要做什么从内部突破似乎不容易了。”
“我明白,你跟我一起走吗?”陆子饶问,他仍然跪在灵前,没有回头。
“我留下。”这次七然说的很笃定。
陆子饶缓缓起身,因为跪得太久,膝盖早已酸软,双腿也没了知觉。七然赶紧上前搀扶。
陆子饶看着七然说:“你与我师父亲近,眼下这光景,就算刘师叔保你,只怕也不能事事护你周全!”
七然笑了笑,笑得有些凄然。“我知道,何况我师父那懦弱怕事的样子,事情真到了我身上,他未必会站出来保我。”
陆子饶看着他,明显是要他跟自己走。
七然继续说道:“但是陆师兄,你必会为掌门报仇的!古战域砂该当如风似火,但是如今日子安逸,风驻火熄,竟是生了暗疮毒瘤,这需要强大的力量从外部揭开疮疤,连血带肉的彻底剜掉毒瘤,这需要很大的力量。你一个人去更容易成功。而我也需要在这躯体里,找到毒瘤的位置,暗疮的原因,尽量多的弄清楚更多事情,待到他日你携雷霆之力归来时助你一击即中。”
陆子饶紧紧的握住了七然扶着自己胳膊的手,眼中似有泪光晶莹。这个生死边缘多番挣扎的汉子,此刻对着这个矮自己半头的师弟满是动容。
七然也握了握陆子饶的胳膊回应他。他们俩现在是整个古战域砂中唯一可以彼此信任的人。
陆子饶望望外头的天色,看了看七然,七然心里明白,转身离开了灵堂,好似从未来过。陆子饶重新跪了下去,好似从未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