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轿夫就这么跳着,到了他们跟前,抬起轿子的两个都停了下来,敲锣的那个却继续围着他们打转,边转边喊:“赐酒,娘娘赐酒喽!”
白衣女子又打了个哈欠:“酒来了,轿子里就是。”
周明看乐了:“就他们这抬轿子的方式,酒不早蹦出来。”
白衣女子轻哼一声,上前撩起轿帘,只见小小的轿子里面放着个小台子,台子端端正正摆着个玉杯,里头的酒一滴未漏。
[好香……]
周明一愣,他方才是不是听到什么声音?
左右看看,四周只有看热闹的人,那敲锣的小人还在不停喊:“赐酒!赐酒!”
只是听错了?他有些恍惚,这时白衣女子已经端着酒杯到了跟前。
“快喝了吧,娘娘自己都舍不得喝的好酒,喝了能补气血,强身健体。”她道。
只见一个金雕玉琢的精细玉杯中,鲜红的液体流光溢彩,散发诱人香气,以至于四下都躁动起来。
已经有人跃跃欲试想抢夺宝酒,但看见那两个高大威猛的壮士又蔫了回去,不敢造次。
周明看在眼里,内心也有些惊讶,所以这两个大汉其实不是来为难自己的、而是为了保护他不要被有心之人为难。
难道真的是那两个民宿老板误会了?这位三花娘娘是个好人?
[快喝了……]
“等一下,”周明摇摇脑袋努力不要醉死在这香气里:“我问你个事。”
白衣女子道:“什么?”
周明道:“你们这儿有没有一只黄鼠狼?贼眉鼠眼的,长得特别欠。”
白衣女子已经托着杯子托得不耐烦了:“没有,这酒你到底喝不喝?”
“喝,喝。”周明赶忙接过,他早就被这香气勾得垂涎欲滴,拿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牛饮,不识货。”白衣女子小声嘀咕道。
周明咂吧着嘴,不得不说这酒是真的好,口齿留香,饮下的一瞬间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打了一个嗝,整个人飘飘欲仙,脚下飘飘忽忽,眼前的世界变得花花绿绿,人人脑袋上都长了四五个脑袋。。
“你,你们这酒,好,劲好大啊……”
…………
周子明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冷过,冷得牙齿打架,浑身发抖。
他站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所有的光都被四周吞噬,除了他自己。
“这是那里。”周子明自言自语,挫着隔壁取暖,觉得快要冻死。
忽然,他看见前面有一点亮光。
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假思索的跑过去,那亮光原来是供台上的一对红烛。
小桌上是一个灰扑扑的石制的像,那石像坐得端正,脸上却极为诡异的咧嘴大笑,像是要把脸皮都扯开。
但周子明无暇石像是哭是笑,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小桌上的一盘整整三个供果。
这种苹果个大饱满,紫色的果皮充满了食欲馋得他口水直流,最主要的是他现在又冷又饿。
终于,饥饿和寒冷战胜了某种名叫理智的东西,他抓起一个苹果就送进嘴里,只觉得他此生没有吃过更好吃的东西。
他又开始吃第二个,即使他已经饱了,即使他已经越来越冷,皮肤泛青泛紫,冻僵的双手几近退化的麻木,热量的流失下他需用双手才能握住掌心之物。
他还在吃,越吃越冷、越吃越饿。
他用牙齿啃食着带着冰霜的果皮,像在撕咬僵死的肉块,汁水顺着下巴流入脖子。
在吃到第三个也就是最后一个的时候,严格来说他还没有吃,仅仅只是将苹果放在嘴边,那一股水果的芳香,钻进鼻孔,勾住胃袋,直接让他呕吐起来。
他把那吃掉的全吐了出来,他抽搐着,但是他好冷,他还是好饿……
他拿起还未吃掉的苹果,那甜蜜的果肉像是要从沾着呕吐物的紫红色皮下爆出来。
他迟疑了,还要继续吃吗?
「嗨!你为什么犹豫,你明明很饿,人饿了吃饭,这是天性,就像狼饿了杀羊一样理所当然。」
那吃了它?他抬起手里的果子。
「不不不,你应该已经知道了,这是和垃圾一样难吃的东西,你总不能强迫狼去和羊一起啃草皮吧,这实在太残忍了。」
那该怎么办?已经没吃的了。
「哦,我们不妨再想想,有句话说的好,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
可是还有什么,他只能愤恨的盯着苹果看,盯着盯着他看到,在苹果的下方,有一条人类的胳膊……
「叮咚!答对了,让我们恭喜这位观众发现了极致美味,瞧瞧这个胳膊,哦,它在发抖,主人好像有点冷,不过没关系这无伤大雅,它看起来又健康又美味。」
不行,他打着颤拒绝道。
「我原谅你现在的胆怯,一开始都会很不适应,但我们可以先一步一步的来。
最开始你会有很多顾虑,什么道德啦、法律啦,我告诉你通通把它们扔掉!相信我,那只是在阻拦你享受极乐美食的诡计。」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真的闻到,在那快人肉上传来的,充满生命力的芬芳。
那声音似是感受到了他的饥渴,更加快活,喋喋不休的继续道:
「我们要先把它剁碎,这对于初学者会很有帮助,这样你吃的时候就不会在意它到底是什么样子啦。
记住哦,这一步很重要,上一次有个孩子不小心吃到一根手指,他当时吐的可难看了呢。
让我想想,你喝肉丸子汤吗?」
“够了!”他大叫道:“够了!你他妈的给我闭嘴!”
他说罢发现自己还坐在呕吐物中,冒着带酸的热气,叫他的胃又一阵翻滚。
他想爬起来,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面前的石像依然冲着他大笑。
笑,又在笑,还在笑!
“我还没说完呢,”周子明脸色一变,带着石像一样诡异的表情:“听我说呀,这肉还能做好多种美味呢!”
他被自己的嘴里忽然吐出不是自己想说得话吓得往后一退,脑子重重磕到了身后的桌子上,胆颤着问:“你到底是谁?”
没有回应,他的脑子清楚的知道,这里只要他自己。
“不对,这不对,”他几乎神经质的眼睛四处扫视,那神像空洞的眼睛若有若无的看着自己。
“是你在说话,这不对,你别想骗我……”周子明冲那石像道,忽然过去一把打翻了石像。
石像咣当落在地上,沉闷的响了一声,四周依然是黑暗的,像是嘲讽。
他颤抖着嘴唇念道:“天蓬天蓬,九元煞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灵,太上浩凶……”
渐渐地,至少有那么一刻,周子明恢复了清醒,但是他还是好冷,还是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