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一只死猫的尸体,猫的皮毛掉落有些稀疏,这个腹部肿大,但是头颅却萎缩,眼珠极为别扭的嵌在头骨中,翻了上去。
可是周子明感到前所未有的恶心,不是恶心那只死猫,而是恶心自己,因为当他看见那只猫的尸体时——他感受到难以克制的渴望。
渴望用牙啃下糜烂的肉,他在渴望违背自己认知的食物,熟悉的饥饿感又一次卷土重来。
[嘻嘻……]
又是这个声音,尖细而又愉悦,像在嘲笑又像在鼓舞。
他猛地抬头,模糊的镜子里是端正站着的自己。
周子明回过神来,这根本不是他!
“你到底想干嘛……”他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事到如今他怎么能猜不到,肯定是那把残剑又出来搞鬼。
镜子中的周子明笑了起来,他的嘴巴越咧越大,嘴角向两边拉扯,带动着皮肉,整张脸生出了一层一层的褶皱。
[哈哈哈哈……]
镜子里的自己还在大笑着,大张着嘴,整个脑袋被撑得几乎完全折了过去,在那个黑黢黢的大口中,皮肉撕裂,骨骼断开,似乎还能窥见最里面白花花的脑仁带着反光。
“别拿我的脸做这种恶心的事情!”周子明怒道,但他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悲哀,因为他发现自己更饿了。
[你饿了……骗不了我的……]
他扑过去,一拳砸在镜子上,一瞬间镜面变成大大小小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里都印着一张他愤怒的脸。
捶镜子的右手上扎进去好几个细小的碎玻璃,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淌。
周子明压制住自己舔血的冲动,用一只手指头恶狠狠地指着破碎的自己:“你别想让我任你摆布!”
当然他得不到任何回应,镜子里只有他自己。
他骂了一句,没精力再去和断剑争论什么,周子明还记得自己冒险来到这个地方是为了什么,踩着碎片往里走去。
屋内的情景其实并不难猜——他看到更多的猫的尸体。
脖子被扭断,暴露在外的骨头,肚子被劈开,黑色恶臭的内脏流了一地,皮肉腐烂四肢扭曲,密密麻麻数不过来。
实在太多了,堆叠如山,无下脚之处。
透过尸体之间的缝隙可隐约窥见屋主人的生活,到处都是杂物,混乱贫穷,他还看到一对烛台,大概是最后灵堂上用的,被一个背上是黑色的死猫压在身下。
他捏着手里的钥匙,又想起了那两个民宿老板。
这两老板和昨天偷他吊坠的黄鼠狼是一伙的是肯定的,说不定那两兄弟就是黄鼠狼变的。
先是大费周章的告诉他猫猫寺和一个老太太的事情,又把他引去鬼市,现在还留下这把老太太家的钥匙。
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要给他一个便宜的住宿,为什么要让他去鬼市,为什么告诉他地址,为什么要给他这把钥匙。
为什么,要像在帮助他一样。
周子明摇摇脑袋,无论是恶意还是善意,事到如今都没办法去探讨,或许只是黄皮子的戏弄,又或许,是和他穿越前的原生……
他不愿意再去想了,一脚踢开一只挡路的死猫,结果只踢掉了一半,那只猫的另一半死死粘在地上,反而骨骼和内脏都翻了出来。
周子明立马捂住了嘴,冰冷的饥饿感还在蚕食着自己,他实在不敢在这种地方待下去,怕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几乎逃似的狼狈跑了出去。
…………
“我是来看房子的,”周子明对着做笔录的警察道:“钥匙是房子主人托人给我的,我们不认识。”
他跑出门时和隔壁邻居撞了个满怀,屋子里的惨状实在太骇人,对方几乎立马报了警。
现在他绞尽脑汁的应付警察,关于一个叫周子明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满是死猫的房子里。
可是撒谎明显不是个好办法,一个谎言背后就是一百个谎言,谎言越多漏洞也就越大。
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帽子叔叔已经越来越不信任自己,好在这时走过来一个人对着做笔录的人耳语了几句,结果他就这么被稀里糊涂的放走了。
站在太阳底下,周子明却还觉得自己冷的发抖,脑子里不断闪现房间里的“口粮”。
啪!
周子明直接一个大嘴巴子扇到自己脸上,肉体的疼痛好歹让精神清醒了点。
他抬头,看见不远处扮做人形的肥猫和小白走了过来,自己忽然那一下子明显把两猫惊到了。
小白还是那副高冷的姿态,狐疑的扫视自己,倒是肥猫看起来颇为担心。
“谢谢你们捞我出来。”周子明对他们道。
小白受用的得意一笑,又拿出一张大巴车的票据:“这是隐机道长让我给你的,他让你去这个地方。”
隐机道长?那就是霍邱泽了。
周子明连忙点点头接过,见还有一个小时就发车又立马赶路,好在车站离这儿不远,很快就到了。
马上就要进入车站,二猫还跟着,又发现肥猫还背着个宠物背包,这才反应过来,转身问:“你们也一起?”
肥猫点点头又摇摇头,白猫轻踹了他一脚,道:“他这点本事去了只能丢出去当炮灰,我跟你去就行,娘娘现在还被拘在城隍那儿,这事关她的清白我自然也得亲自跟随。”
于是二猫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回来时白猫已经变作原型稳坐在宠物背包里。
周子明接过背包,暗自感叹这些小妖小怪出行方便,变成原型不知道能节省多少门票钱。
这边肥猫想了想,又掏出一个小纸包道:“这是我先前拿你的丹药,这下还你啊。”
周子明也不推脱,直接拿过,还想说两句包里的白猫不耐烦的抓了抓包,抬头见时间不多了也就直接挥手告别。
上了大巴车,坐下时咔的一声脆响,兜里有东西碎了,周子明连忙检查,发现是自己从鬼市上买的破碗。
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这碗里有什么名堂,系统为什么说是“重要道具”,如今还被压碎了,看起来更像个垃圾。
他找了报纸把碎碗包上收起来,可惜他之前带的东西在大闹鬼市时都丢了,倒是这没用的碗一直留在身上。
身体的不适更加明显,他把肥猫还给自己的清心丹丢进嘴里,顿时觉得整个人舒坦上许多。
至少,没那么饿了,虽然还是有点冷,但还能觉得自己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