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天空看着有些阴沉,似乎随时都要下雨。
大广场的夜晚人很多,街边的摊贩也趁着夜色在人流汇聚处叫卖。
逛吃了一整天的常苼此时已经吃不下东西了,裴雪玲依然热衷于吃这一层面,看见了没吃过的玩意就几乎要停一下。
常苼犹豫了许久,然后开口问“平常他们约你,你也都会出来吗?”
裴雪玲尝了一口绿豆加奶做成的冰沙,口感绵爽入口即化,向老板赞许了一番。
她停了下来,转头直勾勾的看着常苼那双怯懦的眼睛,“如果我说我是第一次同意跟男生出来玩,你会相信吗”
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挑起了初开情窦的少年心里那一缕丝线,微弱的灯光里,映照不出羞红的脸。
“信”
常苼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心中似乎有着乱撞的小鹿,扑通扑通的。
裴雪玲忽然灿烂的笑了起来,又继续逛下去。
冷风袭来,夜空中一道雷鸣划开了夜幕。
一滴豆大的珠子坠落在地上,紧随其后的一颗颗雨珠随之而至。
沙沙——
突如其来的大雨使得人们狼狈逃窜。
小贩们冒着雨推车离去。
前后几分钟的时间,热闹的广场已经变得冷清了下来。
雨水在黑夜里纵歌,躲在檐下的人们在等待着歌声的止息。
轰隆。
一声惊雷响彻回荡,裴雪玲紧张的抓住了常苼。
常苼转头问道“怎么了?”
她轻轻摇头,“没事”
裴雪玲显得很紧张,抓着常苼的手也随之雷声响起而抓得更加的紧。
听到雷声,常苼这才知道,她这是害怕打雷。
大雨持续了很久才渐渐变小。
蒙蒙水雾与夜晚的霓虹形成了一道好看的风景。
常苼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软件,转头看着裴雪玲,“你家在哪?”
“我给你打个车”
裴雪玲松开了他的手,“我家不远,你可不可以陪我走走?”
常苼没有拒绝。
两个人走出大广场之后沿着马路一直往南,过了一座桥之后又沿着河边走了几分钟裴雪玲才停了下来。
“谢谢你今天能陪我”裴雪玲微笑着,闪烁着泪花的眼睛里倒映着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年。
常苼张了嘴,裴雪玲却先说话。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意思,不过今天还是很开心”
常苼呆呆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夜晚的街道因为下过雨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常苼掏出手机想打车回家,可看了几个软件都已经没有车了。
“看来只能找个地方住一晚了”无奈的收起手机,他又犯起了难。
“这附近好像没有住宿来着……”
他虽然不常逛岑城,但对于岑城里的大多数地方,还是挺熟的,所以哪里能找到什么也差不多知道。
正犯着愁,李禹又突然打来了电话。
“喂,在哪?”
常苼望向对岸,听清了声音,“大广场对面的河边,怎么了?”
“行了等着吧,我接你回家”
那头讲完就急匆匆的挂断了电话。
河边徐徐吹来的微风恰好驱散着夏末夜雨里的燥闷,看着对岸通明的灯火,身后阴暗的住宅街巷就显得有些另类了。
“小伙子,能不能帮我老婆子拿点东西”
一个苍老微弱的声音在旁边忽然响起,常苼这才发现有位老婆婆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身边。
“好”
常苼本来想拒绝,但看到她拖着一堆瓶瓶罐罐的时候就又答应了。
常苼从婆婆手里接过那些物件,一路跟在身后,“您家远吗?”
婆婆乐呵呵的笑着,“不远,就在前面”
“您……”
一声突然的震响打断了常苼的话,他停在那里,回头望去,自己先前站的地方竟然塌了!
塌陷进河涌里的碎石泥土很快就没了踪影。
忽然,水面剧烈翻涌,一条漆黑的尾巴猛然拍击了水面。
常苼捂着鼻子,一股难以名状的味道直冲脑门,“好臭……”
一辆两轮油车停在了常苼的面前,李禹随手拿起一个头盔,“喂,回家了”
看到李禹,常苼这才从先前的情形之中缓了回来,“等一下,我给婆婆把东西拿回去先”
婆婆的家离的很近,其实只走过了两个巷口,当头的那间小院就是。
院里种了许多用盆装着的菜蔬,在棚子底下则是放着婆婆捡回来的瓶瓶罐罐。
“喝口水吧”婆婆端着一个碗脚步迟缓的走到了常苼面前。
破了口子的瓷碗里装着清水,但水里有灰和一株草。
出于礼貌,尽管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但他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婆婆呵呵笑着,“这是符水”
“喝吧,神明会保佑你的”
常苼将碗里的符水一饮而尽,没有苦涩,反而是甘甜的。
婆婆这时也嘱咐道“慢些走,别着急”
“平平安安,比什么都重要”
常苼认真的点头应道“好,知道了婆婆,您也早些休息”
是个奇怪的婆婆。
但是常苼觉得这个婆婆很好,那种好的感觉是村里的老婆子都不曾有的。
而且要不是她的话,作为一个旱鸭子,掉进那据说有五米多深的河涌里可就得死翘翘了。
李禹回完了消息看见常苼终于是来了便开口问道,“怎么样,今天”
“什么怎么样?”常苼直接坐上了后座,带上头盔,“走吧,老司机”
李禹冷哼一声,“雏鸡”
一手油门拧开,车子便在夜晚的马路上飞驰。
“你可别跟我说你没跟人家约会啊?”
“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智才替你约到你女神的”
车在向前,话随着迎面而来的风声飘向身后。
常苼明白他的好意,但现在最需要考虑的并不是这个。
李禹放声呐喊,“呀呼!”
一声雷鸣响起,两人顿感不妙。
偏偏,瓢泼大雨刹那间便又至。
“马的苼子,你个衰货!”大骂了常苼一句后李禹也减缓了速度。
常苼仰头迎着雨水,笑道“我要是幸运可就不一样了”
轰隆——
雷声轰鸣不休,像是野兽在嘶吼,将人从睡梦中吵醒。
昏暗的房间里,雷电划破夜空之时刹那的光亮跃进窗台。
裴雪玲惊惶的抱着一个雪人玩偶蜷缩在床头。
然而她的目光却是在床尾。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校服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女生此刻正在与她相视。
奇怪的是尽管她满身的水滴滴嗒落下,地上却没有任何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