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搭搭一天,王佩武回到家时,发现灯亮着。
起初他还以为是邱毅,结果却是个女人,正抱着搓衣板对着个铝制洗衣盆咔咔搓。
“哎呦喂!我姑奶奶!您赶紧停下!我自己来,自己来!”王佩武吓了一跳,赶忙把她扶起来,“您都怀孕几个月了,这活儿可不敢让您老干,不然我姐夫饶不了我。”
王佩文甩甩手上的泡沫,不满说:“那你洗吧,搓干净点,都有味儿了。”
姐弟俩站在一起,一点相似度都没有。王佩武剑眉星目潇洒帅气,王佩文的容貌只能算中等。王佩武肤白、纤瘦、大长腿,王佩文皮肤黑、稍胖、萝卜腿。
两人性格也是迥然不同,王佩武活泼,喜欢交朋友,碰见感兴趣的话题滔滔不绝。
王佩文清冷,因为给自己设定的标准极高,所以她是绝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用人身上的,目的明确、心机深沉,清除起对她有妨碍的人来,毫不手软!
一言概括,王佩文就是精致利己主义者的典型代表!
唯一例外是对王佩武,也许是一手将其带大的缘故,王佩文对这个没有血缘的弟弟却是掏心掏肺的好,后世有个形容词再贴切不过了——“扶弟魔”!
王佩武扶着王佩文坐下,叭叭地说:“好家伙,我就怕您有这一手,一回来把衣服都洗了,没想到你连床单被罩都不放过,那可是我上个月刚洗的,我就纳闷,它们好好的躺在床上,怎么就让您老看不过眼了?还有味儿?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王佩武说得有趣,王佩文正要表扬两句,却突然抽抽鼻子,瞬间撂下脸子责问:“你喝酒啦?”
王佩文暗叫坏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呢?
便宜老爹就因为嗜酒过早走的,所以王佩文最讨厌家人喝酒,这段时间自己顺风顺水,一高兴就给忘了。
事到临头,王佩武只能老老实实承认:“今儿收拾手套厂,几个朋友出了不少力,我陪着吃顿饭,老姐,我可一点都没多喝啊,就口渴了,喝两杯啤酒。”
“怎么着?饭店没水吗?必须喝酒?”王佩文越说脸色越差,最后干脆直接上手,边掐边骂,“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啊?你才多大?就敢喝酒,那玩意儿伤脑子不知道吗?喝喝喝!把你喝成傻子得了!”
王佩武被掐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姐,轻点儿,我就真就喝了两杯啤酒漱口,哎呦!我不敢了,你轻点欸!疼疼疼!”
“疼就对了,疼你还不长记性呢?不疼你还不翻天?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二十岁前不许喝酒!你以为自己翅膀硬了?敢不听我话了?”王佩文越说越气,掐已经不能解恨,抄起笤帚疙瘩开打。
王佩武也不敢逃,王佩文气性大,怕她追自己的时候摔倒出事,于是只能老老实实挨揍。
王佩文每抽一下,王佩武就惨叫好几声,很怕自己表现得不疼,让老姐的毒打升级。
王佩文很有技术,掌握了怎么打人疼,还打不坏的秘诀。
比如笤帚不能往屁股上抽,那里肉厚神经不敏感,要抽腿,尤其小腿,抽上去很疼。
有两回王佩文伤透了心,鸡毛掸子直接往王佩武迎面骨上招呼,差点没把他疼死!
可惜不管王佩文打人多狠,最后也没把宝贝弟弟教育好,后者因为过于任性终于把小命丢在了海上。
如果王佩文知道,让她掏心掏肺的弟弟是个西贝货,不知该做何感想?
王佩文一口气连抽了王佩武十几下,才喘着气问:“下次还敢不敢了?”
王佩武呼天抢地说:“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哎呦,姐,你再打我腿就真断啦!”
王佩文又狠狠抽了三下,才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咬牙切齿拿笤帚指着王佩文,言下之意:你要再敢有下回,看我不把你腿打折!
王佩武一瘸一拐坐下,撸起裤子一边展示伤情一边抱怨:“姐你下手太黑啦,看看,都起檩子了,后妈也没你这么狠心的。”
王佩文瞥一眼,心里虽然疼惜,表面却不动声色,转身又要去洗东西。
王佩武赶忙跳起来,把她扶去床上坐下,之后抽着凉气坐在马扎上。
是真疼,不过也只能硬挺着,总不能为这点小伤嗑一粒“小还丹”吧?
“姐。”王佩武一边洗衣服一边搭讪说,“等下我姐夫来接你吧?”
“你什么意思?”王佩文斜睨着王佩武。
“他要来接你,我不就能放心了嘛。”王佩武赶忙赔笑。
王佩文哼了一声,答:“等到他交车的时候,顺便来接我。”
“那就好。”王佩武笑么嘻嘻说,“姐,你身子越来越不方便,是不是就别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了?万一有个闪失,我担待不起啊。”
王佩文一脸轻蔑,她是用表情告诉王佩武——别想美事了,这辈子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王佩武脊背发凉,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笑容。
一瞬间,王佩文感觉好极了,因为怀孕身体莫名的不舒服一扫而空。
老祖宗总结的果然不错——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然而,王佩文终究是个尽职尽责好姐姐,很快又关心起王佩武来:“你今天去收拾手套厂了?”
“是,准备好好弄一下,然后尽快开业。”
“净搞些歪门邪道。”王佩文不悦的说,她并不支持王佩武这个想法,“你还想靠着给人放录像带,发家致富呀?”
王佩武立马竖起大拇哥,毫无节操地猛拍马屁:“不愧是老姐,高屋建瓴,通过现象看到本质,像录像厅这种小买卖,确实不能发大财。”
王佩文瞥一眼王佩武,意思是不管你怎么溜须拍马,在我这儿也没用。
王佩武笑着解释:“我就是拿这个练练手,等形势明朗以后,我肯定要大干一场的,不闯出偌大的名头,誓不罢休!”
不提这茬还好,一提出去闯荡,王佩文就恨得牙痒。
王佩文眼睛微眯瞅着王佩武,看似平淡地问:“还像上回那样呗,一跑出去,两三个月见不着人影?”
王佩武心里警铃大作,忙说:“怎么会呢?头回我是被花花世界迷了眼,有点流连忘返,以后不会了,绝不让老姐再担心,我向老爸的在天之灵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