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定“狗师傅”这件大事。
王佩武马不停蹄开始对录像厅员工展开培训,争取开业之后,给顾客完全不一样的观感。
这下子,王佩武超前几十年的理念展露无疑。
伙伴们起初很难接受,都认为完全没必要,国营饭店“不许打骂顾客”的标语还挂着呢,凭啥要我低三下四?
这帮小子自从每天练武,各个脾气见涨,平时不找别人的茬就不错了,突然让他们伺候人,肯定不乐意。
就是一贯对王佩武言听计从的邱毅,都眼神幽怨。
秉承着攻心为上的原则,王佩武耐心的给大家讲解:
“刚才谁说的国营饭店挂标语来着?”
“我,炮爷。”四儿忐忑地举起手。
“那你说说,为什么国营饭店、国营商店要挂那么个标语?”
四儿瞬间不会玩了:这还用解释,就是字面意思呗,“不许打骂顾客”。
四儿憋了半天,来了句:“要对顾客好吧?”
王佩武摇头:“这句话关键的地方在‘国营’两个字儿上。”
看着迷迷糊糊的一帮人,王佩武又问:“你们谁听说过有个体饭店和顾客打架的?”
大家伙搜肠刮肚,有人提了两家,有人摇头。
王佩武一笑:“这就对咯,个体户靠顾客养活,巴不得越多人吃饭才好呢。
“而国营店吃公粮,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所以才有打骂顾客这种狗屁倒灶的事儿。
“因为顾客少了,他们反倒清闲,至于客人的感受,他们才懒得管呢?
“而我们是什么?”王佩武笑呵呵地问。
四儿犹犹豫豫地答:“我们就是个体户。”
王佩武打了个响指:“宾果!完全正确!
“所以我才要求你们规范服务,热情服务。
“只有顾客满意了,他们才愿意来,而且还会带着亲朋好友一起来。
“那样我们才能赚到钱,你们也愿意工资越来越高,对吧?”
看着一片迷茫又愚蠢的眼神,王佩武笑得自信满满。
道理他只讲一遍,接着就是强力推动。
不管能不能理解,所有人都得跟着他的指挥棒走。
很快,到了录像厅开业的日子,却又出事了!
好不容易找的厨师,因为爱喝茶,结果忙中出错,将暖瓶踢倒,把自己脚给烫了,这不倒霉催的吗?
看着屎一样颜色的“大发”,把厨子拉去医院,王佩武都无语了:这特么也太不顺了,光厨师都换了好几个。
见他脸黑如墨,弟兄们反倒安慰起他来,连说好事多磨。
王佩武叹了口气,撸起袖子,准备自己上。
即使没法解释自己厨艺哪来的,这时候也顾不得了,总不能把客人晾着吧。
在王佩武这个老饕眼里,这年头的宴席真的很好搞。
统共就十二道菜:扒肘子、烧鸡、扣肉、溜肉段、红烧鱼;凉菜是油炸花生米、香肠拼盘、五彩拉皮、什锦罐头;炒青菜是木耳白菜片、芹菜粉条、韭菜豆腐(别问为啥选这些菜,都是有讲究的,汉文化就是博大精深)。
几个菜里也就肘子、扣肉、肉段、鱼做起来复杂点,因为要过油,其他都比较简单。
尤其烧鸡、香肠、罐头几样,都是买现成的。
这时候人们口味没那么叼,只要调料给足,没有不爱吃的道理。
结果,还没等王佩武上灶,就有意外惊喜——钟道盛自告奋勇要当厨师。
一看钟道盛往油锅里下肉段的手法,王佩武就知道这把稳了。
不服不行,这些燕京老泡儿,时不时就能给人带来惊喜。
今天,王佩武请了不少客人。
官方有:办事处主任张珍,办事处下辖办公室、房产、城管的几位科长;录像厅所在居委会的主任。
家人有王佩武的姐姐、姐夫,然后……然后就没人了,混到这份儿,真的挺惨。
剩下就是董丹东、肖骁、毛梦龙、三勇、四儿等一帮小兄弟了。
作为录像厅一份子,他们的父母也都在邀请之列。
再有就是在录像厅工程中出过力的工人师傅。
王佩武说话算话,既然答应请客,这次一人不落,全部都请。
正因为工人师傅人数众多,不能耽误他们白天挣钱,所以宴席安排在星期六的傍晚。
王佩武穿梭在宾客之间,不住倾听领导、长辈的勉励,接受以潘师傅为首工人的恭维,脸都笑僵了。
好不容易熬到吉时,王佩武迈着轻快的步子登上舞台。
之前受王佩武指定,在院子中央偏后位置,木匠做了一个两米见方的舞台。
舞台地板也不知刷了多少层油漆,铮明瓦亮,十分气派!
王佩武亲自客串主持人,这个没办法,八十年代,好点的业余主持人基本没有,专业主持人他没关系请。
王佩武拿着麦克风,通过功放机和大功率音箱,将自己声音传遍整个院子:
“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各位亲朋、各位‘万花筒’同志:大家晚上好!在这万物复苏,生机盎然的春天里,我们‘万花筒’录像厅全体职工迎来了……感谢各位……希望大家……最后……”
王佩武吧啦吧啦一通白唬,惊掉了一众下巴。
王佩文挺着小肚子陪在张珍身边,一干科长、主任又簇拥在她俩周围。
张珍赞不绝口道:“没想到小王年纪轻轻,口才这么好,你看这语言组织的,很有特色,吐字也清晰,够去电视台当主持人了。”
王佩文也很惊讶,这个弟弟是她亲手带大的,什么德行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平时说俏皮话一套一套的,可是让他上台面就不灵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当着张珍的面,王佩文只能谦虚:“他可没您说的水平,我估计是从哪儿抄的台词。”
今天张珍铁了心要夸王佩武:“那也不错呀,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将来肯定有出息!”
王佩文嘴角勾起,趁机拉近关系:“我弟弟的情况您也知道,从小比较顽皮。
“如今多亏您照顾,这帮小子总算有了营生,不必在外面整天闲逛了。
“不瞒您说,之前我整天愁得慌,就怕这小子给我出去惹祸!
“这下总算放心了,以后还请张姨您多帮助、多督促他。
“他要是敢不听话,您就当自己孩子,该骂骂该打打。”
张珍开玩笑说:“我要是真打,就怕你心疼咯,谁不知道你护犊子呀?”
王佩文笑说:“尽管打,这小子跟皮猴子似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张珍摇头感叹:“现在可打不得咯,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张珍说着,手指划了一圈:“你看看这架势?这哪是一个十七岁孩子该搞出来的场面?
“你们老王家怕是出了个麒麟儿呀!大家伙说是不是?”
主任发话,下面科长能怎么说?当然是一通夸了。
当事人姐姐作为审计局实权科长,已经很厉害了,何况她背后还有一位大权在握的局长老公公呢。
再说台上,王佩武一通大忽悠,将录像厅形容得天上没有地下无双,把所有人都听得热血沸腾,恨不得攀上他的大腿!
庆典的重头戏是燃放二十万响鞭炮。
小山一样的鞭炮,被好几个小伙子抬出来,铺满了整个院子。
有人要不屑了,这年头哪有二十万响那么长的鞭炮?
笨呀,二十个一万响接起来,不就是二十万响嘛,反正为了装逼,王佩武也是拼了。
“噼里啪啦”响了半天,鞭炮才算放完。
又等了好一会,滚滚硝烟渐渐消散。
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王佩武满意地咧开嘴,老子要的就是一个豪横!
“咳!咳!咳!”这货一激动也给呛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