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个麦克风，王佩武就站在台上白唬：“谢谢，谢谢大家！”
“有人可能要问，你怎么跑这儿跳舞？这不是录像厅吗？关键跳的还不咋样，跟抽风似的。”
台下配合的哄笑起来。
王佩武摊摊手：“没办法，国家有困难，安排不了这么多工作岗位。
“可人总要吃饭呀，哥儿几个总不能整天站在景山上，喝西北风吧？
“所以砸锅卖铁，还卖了两回血，别不信呀，针眼儿还在胳膊上呢（他说着撸起袖子，给大家看，能看见个毛啊，他纯属作秀）。
“好家伙，那针管有这么粗（王佩武说着拿两只手夸张地比划，这时候还没有负压采血袋呢，拿针管直接抽），据说给牛打针的也是这个型号。”
“弟兄们好不容易筹了点钱，开了这家录像厅，就为了混口饭吃。
“刚开业，生意不太好，被逼无奈，我才想到这招儿。
“大家不用害怕，更不用跑啊，我这是舞蹈表演，不是街头卖艺，免费的，不要钱。
“为的就是您看着一乐，回去帮我们宣传宣传，交道口新开了一家录像厅。
“放的都是最新的片子，尤其香江片，可都是讲普通话的，不爱看字幕的观众绝对有福啦！
“当然有专门喜欢看我跳舞的，那就更欢迎了，只要来了就是捧场，我们十二万分的欢迎！
“我这回可是真拼了，只要场间休息，我就出来跳，跳到你们看吐了为止！”
台下又是一片哄笑。
王佩武讲话特别有感染力，中间已经引发好几波笑声了。
王佩武感觉自己真特么能屈能伸，又是跳舞、又是卖惨、又是搞笑的，就为了多卖几张录像票。
这要几十年后拿出来吹牛逼，妥妥的励志故事啊。
正好这时打铃，新一场录像马上就要放映。
王佩武就说：“好了，要开场了，大家看录像吧。下一个场间休息，咱们不见不散！”
说着，再次深深鞠躬。
还有人起哄让他接着跳，王佩武抱歉地摆摆手，从舞台上捡起领带和上衣。
有眼力见的邱毅已经从台下绕着帮他捡皮鞋了。
鱼头则拎起“声宝777”，颠颠跟在后面。
“怎么了？”进屋后，王佩武问表情复杂的邱毅。
邱毅张张嘴，接着苦笑地摇摇头。
王佩武笑了：“你到底几个意思啊？别磨磨唧唧的。”
邱毅打了个岔：“你，你啥时学会跳舞的？”
“嗐，这还用学？我就在香江开了几回眼，觉得这玩意儿挺好玩的，跟着瞎扭搭呗。”
“其实……”邱毅欲言又止，脸色颇为纠结。
“怎么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武子，其实吧，咱们录像厅生意肯定能好起来，再说录像带、电视机不是都卖的挺好嘛，咱又不是等米下锅……总之，我觉得没必要这样。”邱毅说得有点吞吞吐吐。
王佩武笑了：“邱子，你想多了，我虽然也有招揽观众的想法。
“但主要还是我自己想跳，而且当众表演，是很好的体验，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的。
“咱们既然做生意，就要想一切办法把它做好，哪怕扮丑也在所不惜！
“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跳舞的效果会怎样。
“但既然有机会拉拢观众，我们为什么不多尝试一下呢？”
拍拍邱毅肩膀，王佩武语重心长地说：“邱子，我们有些观念要转变了，不要以为给观众跳舞是低三下四的事情。
“服务是一门很高深的学问，只有让顾客舒服了，我们才能赚钱，赚大钱！
“等以后有机会，我会送你们去香江、去日苯，看看世界最先进的服务产业是什么样。
王佩武的话，显然超出邱毅的认知范围，他不再坚持己见，而是默默琢磨起来。
等王佩武洗完脸，早就等得抓耳挠腮的鱼头，一边递上毛巾一边问：“炮爷，你跳的是什么舞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王佩武一笑，本想揉他脑袋（鱼头还不到一米六的个子，总让王佩武忍不住想揉一下），关键时刻想到之前的遭遇，赶忙停止。
“这叫摇摆舞。”
“这舞肯定是外国的吧？”
“对，”
鱼头还要再问，却被王佩武在屁股上轻踢一脚：“回头有时间，我再给你们讲，现在外头都没人照顾了，还不麻溜的！”
“欸欸。”鱼头赶忙答应，一溜烟跑了。
邱毅也反应过来，冲王佩武一笑，出门去了。
王佩武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个饱，之前可没少出汗，真给他渴够呛。
随后，每到场间休息，王佩武就出去跳一场1。
后来他也学奸了，跳三四分钟，然后白唬一阵，再跳几分钟，再白唬，这样一来，时间很快就混过去了。
连王佩武都没想到，效果好到爆。
没办法，80年舞厅就都关闭了，一般人哪见过这个呀？
其实王佩武这也是在打擦边球，严格要求的话，他这样也是犯错误的。
到后来，看录像的都不着急进场了，看完的也不走，都滞留在院子里，就等着王佩武出来跳舞。
王佩武没让二楞撵人，这些都是免费的“广播员”，对录像厅扩大影响力是有好处的。
录像厅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多卖几张票，而是将知名度用最快速度扩大到四九城。
等以后人气起来了，他有无数办法对付这些蹭看的。
晚上六点多，又一场舞跳完，王佩武照例在舞台上和观众互动。
“嗐！这曲儿不错，叫什么名儿欸？”有观众问。
王佩武咧嘴笑得十分开森（我早就等着你问呢）：“这首歌英文名叫《say you'll never》，意思是《说你永不》，由德国女歌手莲·露丝原唱。”
“是舞曲中的快曲，哥们儿托了大使馆的外国朋友，从英国带回来的最新磁带，里面还有其他劲爆歌曲，如果有想要的可以找我，十五块钱一盘。”
观众大吃一惊：“啊？十五块钱！这么贵？我昨儿买的《人在旅途》，才五块钱。”
“没办法啊，我花英镑的，你要有一英镑，我也可以转给你，一分钱不挣。”
观众开玩笑说：“英镑啊？它认识我，我可不认识它。”
王佩武摊摊手，表示你没钱我就爱莫能助了。
这时，鱼头两手举着没开封的磁带，出现在录音机旁边，大声吆喝道：“一共就十盘，手快有，手慢无咯！”
接着从“777”里取出王佩武的伴舞带，换上新带子，《colder then lce（冷若冰霜）》电音的劲爆前奏就响了起来。
按时间线，“荷东迪斯科”要在明年，经过香江“飞时唱片”之手才进入内地。
所以眼下这些劲爆曲风的迪斯科舞曲，对内地听众来说是充满激情和新鲜感的。
人群一下围拢到鱼头身边，把原来掺杂在观众中的王佩文、史军夫妇一下露了出来。
王佩武其实早就看见他们了，只是舞台上就他一个人，想跑也没处跑啊。
王佩武刚想溜，就听见王佩文尖声说：“你跑一个试试？”
王佩武逃跑的架势瞬间转换，颠颠跑下来，扶着王佩文胳膊说：“老姐，你啥时候来的。”
“我要不来，能知道你这么给我丢人现眼？”王佩文说着拧了一把。
王佩武抽着凉气，猛揉胳膊：“没有啊，姐，我就跳个舞，招揽观众嘛，不磕碜，再说我跳的可是正规舞蹈，国际上还有比赛呢。”
“武子，没看出来呀，舞跳得真不错，就是屁股是不是扭得太厉害了？有点不正经啊？”这是史军在阴恻恻地补刀！
还没等王佩武反驳，王佩文先狠狠剜了史军一眼，言下之意：你就不是个好东西，看我弟弟出丑就这么高兴？
史军偷鸡不成蚀把米，赶忙收起笑容，想去搀起王佩文另一只手臂，却被无情打掉。
“瞅瞅你穿成什么鬼样子了？赶紧给我进屋！”这是王佩文回过头来呵斥王佩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