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去歇会儿吧,本王累了。”
黎至清便随着穆谦入了凉亭休息,黎梨与玉絮下车时分别背了水囊,赶忙将水囊送至二人身边。黎至清轻抿了几口水,坐下歇了须臾,才缓过劲来。
穆谦见状,不禁皱眉:“至清啊,不是本王说你,你这身体也忒差了些,还硬撑着去北境,何必呢?上次在王府,大夫同本王说,你若安心将养个三五载,可保一二十年无虞,你如今这岁数,就算再过二十载,也不算高寿,更何况……”
穆谦一想到下面的言语不中听,后悔开口,正想着如何把话岔开,却没想到黎至清自己把话接上了。
“更何况,若不及时修养,必会年命不永。”黎至清话中倒未见颓丧,语调平静,仿佛在论他人之事:“这条命本来就是智慧道长勉力捡回来的,能多苟活这些时日已是侥幸,再多也不敢奢求了。能在有生之年,为北境出一份心力,无憾了。”
原书中的黎豫身体康健,一路顺风顺水,不曾见弃家族,不曾流落街头,在秦王麾下翻云覆雨,以庙堂为棋盘,以朝臣为棋子,指点江山,潇洒恣意,虽然深谙纵横捭阖之术,心机深沉,却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祯盈二十年行冠礼,群臣来贺,风头无两。而眼前之人,身体羸弱,朝不保夕,穆谦多瞧了他两眼,虽然二人注定不同路,也不免生出几分伤感,又怕黎至清瞧出异样,故而顺着他的话问道:
“所以,这次是来道谢的?”
黎至清点了点头,本想再说些什么,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四人歇得差不多了,继续上山。这次穆谦压着步子,随着黎至清的节奏慢慢行走,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才来到清虚观前。
黎至清上前说明来意,果然与预想当中的一样,被小道士拒之门外:“师祖吩咐了,今日只行医,不见客,信士改日再来吧。”
穆谦赶忙道:“我们是来求医的,我这位兄弟身有旧疾,还望道长不吝赐见。”
小道士不屑道:“那后面排队去吧,排到了,师祖自然会见的!”
穆谦见状,给玉絮使了个眼色,玉絮会意,赶忙上前,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岂料小道士连正眼都不瞧一眼。
穆谦没想到这小道士油盐不进,一时之间没了主意,正想掰扯两句,便听黎至清开口了:“既然智慧道长不便,我等也不好强求,敢问成仁居士可在?”
小道士满脸警惕的看着黎至清,“还从来没有人来找过成仁居士,他也从不见外人。”
黎至清客气道:“还望道长引路,他若不想相见,我等即可离开,绝不逗留片刻让道长为难。”
小道士踌躇之际,穆谦再次给玉絮递了个眼色,玉絮立马又把银子塞到小道士手里,这次小道士犹豫了片刻,便将银子接了过来,藏于袖中,然后转身引着四人入观。
穆谦一行人跟着小道士,越过前厅,走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来到后院一处僻静的院子,院中有一扇房门紧闭的屋子,小道士示意四人稍等,他便上去扣门。
“成仁师叔,有客到访,您见么?”
穆谦忍不住四下打量,这处院子不算精致,却极为幽静,转头见到黎至清站在院中,整个人不似先前的优雅从容,反倒表现出一丝局促,穆谦见了着实惊讶,难得逮住黎至清失态,刚想开口打趣几句,确定到门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回应:
“早无红尘友,何来到访客?不见!”
黎至清上前,对着紧闭的房门拱手一礼,“先生,是至清。”
院内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须臾,门内问道:“你可登科及第?”
当年郁弘毅为他谋了科举仕途之路,若能及第,便能不再囿于世家旁系庶出的身份,成为当朝清流,若有幸仕途顺遂,一跃可成为当朝新贵。奈何黎至清没有走这条路,闻声汗颜道:“辜负先生教诲,不曾科考。”
门内又问道:“你可才名满天下?”
黎至清更觉羞赧,他不仅未扬才名,还因为黎氏那封晓谕世家的檄文而声名狼藉,不敢以姓名示人,无力应道:“不曾。”
穆谦发现此时的黎至清已然摇摇欲坠,仿佛这两句问答已耗尽他心力一般,比先前登山时更显疲累。
门内再次发问:“你可曾安民济物,救民水火?”
黎至清本想将这四年来为西境所做之事和盘托出,考虑到穆谦在侧,有些事情不便明言,强撑道:“不曾。”
门内声音转疾,叱问道:“既然功不成名不就,又何须在此处荒废光阴!”
黎至清先前被诘问数句,皆难以应答,如今只能喃喃接了一句:“先生……”
门内音调不减:“为何为你取字至清?”
黎至清恭敬回道:“至治之世,河海清宴。”
“去吧!”
黎至清闻言,有些站立不稳,幸亏被穆谦掺了一把,才堪堪稳住身形,然后恭敬地朝着房门再行一礼,才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