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至清瞬间?想到了那日穆谦的剖白, 也明白了穆谦问这话的意?思。黎至清在登州时, 日子过得如清水一般, 从未对人产生过绮念, 也不知道喜欢上?一个人是何种滋味。可他?能真真切切感受到, 穆谦在他?心中跟旁人是不一样的,但这种不一样的情愫, 黎至清不知道是什么、又源自何处。
但黎至清知道,大成虽然不禁男风, 甚至京畿世家子弟还会养些男宠,但两名男子想要堂堂正正结亲,还是不合礼数的。而?且,自己被旧疾所缠,也给不了穆谦长长久久。
黎至清本能地想要找些冷硬的话驳了穆谦,断了这份没有?未来的念想。可瞧见穆谦眼下的乌青,知道他?这些日子着?实受了不少委屈,话到嘴边不自觉地就?暖了几分。
“殿下如今陷入进退两难之地,黎某难辞其咎,自然不能一走了之,弃殿下于?不顾。”
“只是因为这个?至清除了愧疚,对本王就?没有?旁的情谊了?”穆谦穷追不舍,眼神中多了几分殷勤。
黎至清顿了顿,又道,“大概,殿下是黎某第一个想要深交的朋友罢。”
穆谦是个容易满足的,虽然只是朋友,但被列为“第一个”,穆谦心中堵着?的那口气?突然通了。他?自我安慰着?,黎至清大概是不懂男人之间?的爱情的,所以,对感情的认知只能局限在友情范围内,假以时日,他?定?然能生出些其他?情愫!
想到这些,穆谦面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又迈开?步子向前走,还时不时向着?城内外眺望。城墙外漆黑一片,虽然瞧不真切,但穆谦知道,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沙草地,白日厮杀留在空气?中的血腥气?正时不时飘上?城楼;而?城墙内,此刻已经亮起点点灯火,还有?袅袅炊烟,如同一幅温馨的画卷。
“其实,刚开?始被你推到这个位子上?,本王是很?不满的,甚至本王都有?点恨你。”穆谦低头,看着?脚下,这一道历经风霜的城墙,将战火隔在了城外,给了城内百姓一份短暂的安宁,又转头看了一眼黎至清的脸色,见他?愧疚之色比之方才?更甚,决定?不再遮掩,率直道:
“不过,每次本王出战回?来,看到城内百姓脸上?充满希冀的表情,本王竟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个位置——这个能够守护他?们,带给他?们安定?的位置。如阜城外,你曾对本王说,若来日高居庙堂,可为万民谋福祉。本王决定?一试!你以后也无需再为此事愧疚,这事虽是你开?得头,至于?止于?何处,由本王做主!”
话到此处,先前穆谦的颓丧之色已经消失殆尽,虽然面上?仍挂着?些疲态,可眼中泛着?精光,在夜色中显得明亮不已。穆谦就?用这双明亮的眸子,认真地看着?黎至清,问道:
“出城诱敌前夜,你答应本王,只要本王接下这担子,北境之内,你将任本王驱策;那日清晨,本王领兵归来,问你的话,本王现在想再问一遍:现在本王正式向你承诺,允你至治之世,河海清宴,你可愿追随本王?”
黎至清自幼所愿,寻一明主,当一治世能臣,外平三?境之患,内除文臣弄权,根治世家嫡庶倾轧之邪风,整肃诸州各自为政之乱局,以就?至治之世,河海清宴!都说良禽择木而?栖,若择一主公?,穆谦远胜太子和秦王,可此刻让黎至清正式拜入穆谦麾下,他?却踌躇起来。
从前的纨绔王爷,此刻有?了建功立业之心,黎至清并不意?外,甚至如他?先时算计的那般,穆谦已经无法对北境的军权放手。黎至清当初敢冒风险,把一个无心权位的人推上?北境主帅之位,是因为他?一直深谙一个道理:没有?哪个男人,在真正拥有?权力、享受过权利带来的荣耀后,还能不动心!
黎至清自负慧眼识人,可此刻他?实在分辨不清,这次穆谦的招揽,有?几分是看中了他?的才?华,又有?几分是为了那份不能见光的感情。
黎至清又如在城门口那般,低下头,沉默不语。
“至清。”穆谦唤了一句,并不打算放过他?。
黎至清叹了一口气,“殿下人中龙凤,若有?此心,天下必定?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一个黎至清,当真不值得殿下这般看中。”
这便?是婉拒了。
穆谦听罢,不由得失落起来。自从那日送走黎至清,穆谦的心情便?一直起起落落。不过,穆谦素来心大,再不痛快也不会朝着黎至清撒邪火,见他?实在为难,不忍勉强,打算将此事翻篇,自嘲一句,“连本王以身家做抵,京畿诸州都借不来军粮,更别说让他们追随本王了。”
黎至清听后,面露几分古怪,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日黎某回?营,正好赶上?军中士兵要往外发那封以晋王府房舍田产作抵筹粮的函,黎某把函扣下了。如今,这几日京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