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外表华丽的安国侯府竟然还有?上?私刑的地牢,不禁自嘲,原来自己对黎氏的认知, 只是九牛一毛。
地牢外寒风呼啸, 大雪纷飞, 水牢里的水冰冷刺骨。水并不浑浊, 隐隐约约能够见?到水底的光景, 黎豫猜测这极有?可能是专门为?他?备下的,甚至方才他?与黎晗在春草别苑针锋相对时, 安国侯府的家丁们可能正一桶一桶的拿井水往水牢里灌。
不过,此刻黎豫无暇猜测许多,因为?这水实在是太冷了!水刚刚漫过黎豫的胸口,周遭的冷意让他?几近崩溃。
黎豫从来不知道, 原来寒意是可以切切实实化作痛楚的。不过一盏茶功夫, 黎豫便觉得疼痛从脚踝、小腿、膝盖、后腰等处铺天盖地袭来, 让他?几近晕厥, 一个站立不稳一头栽进了水里。
霎时冰水漫过头顶, 彻骨的冷意让他?瞬间清醒,呛了几口水后, 挣扎着挪到围栏旁, 背靠墙面, 一手紧握栏杆, 防止再次站立不稳溺毙水中。
半个时辰后, 黎晗带人来到了水牢中,此刻的黎豫嘴唇发紫, 眉上?结霜,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人已?经神志不清,但一双手却紧紧地抓着围栏。
黎豫其人可用,黎晗心知肚明,他?并不想?让黎豫死,一来黎豫手里握着黎氏行商的命脉,再者,他?想?要黎豫对他?俯首称臣,然后让黎豫眼睁睁瞧着自己振兴黎氏!黎晗一个手势,手下便将黎豫从水中拖了上?来。
被扔在地上?的黎至清脑中一片混沌,他?分不清来者是谁,周遭于他?而言只剩下冷和痛。趴在地上?缓了半晌,黎豫才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双做工精细的锻靴,再接着是一身孝服,待看清是谁后,黎豫痛苦地闭上?双目。
“豫公子,数九寒天水牢的滋味如何?”
“咳咳——”黎豫早已?脱力,一声咳嗽已?是有?气无力,“晗……晗公子……难道……就……就只有?……这样?的手段了?”
黎晗并非无容人之?量,他?也欣赏黎豫之?才,但是他?就是瞧不惯黎豫这副清高做派!若是黎豫卑躬屈膝求他?,他?肯定乐意把人放出来,然后允他?在黎氏立足。可黎豫虽平日里表现得谦卑有?礼,但骨子里却视宗法昭穆于无物,此刻性命将尽,自然不愿再作伪,一句话将黎晗气到发狂。
“我知道你不怕死,难道你连你强娶的那?个女子和生得野种的命也不顾了?”
黎豫听罢,尚挂着水珠的面上?晕开一丝嘲讽的笑?意,“若……你真……拿住他?们,早就绑来了,哪……哪用……这么多……废话。”
黎晗的确慢了一步,准确的说是黎梨先到了一步,不仅折了一个兄弟,还打?草惊蛇,不过好在黎梨能救走钟曦萍和黎衍,却无法同时护住其他?追随黎豫做生意的族内宗亲。
“黎豫,爷爷刚去了,我不想?作孽,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商路、账册和玉佩,你最好一一交代,否则,这长夜漫漫,咱们就慢慢耗。”黎晗说着,让人搬来了一把铺着软垫和毯子的椅子,就势坐了下来,然后转头吩咐道:“去把外头的刑架抬进来。”、
不多时,一架刑架就被送进了牢房内,见?黎豫油盐不进,黎晗一个眼神,黎豫便被绑了上?去。
黎晗侧倚在红木椅上?,端着一杯热茶,掀开杯盖,热气氤氲,黎晗端着茶杯把玩半晌,这才开口,“先抽他?三十鞭子。”
没有?想?象中的鬼哭狼嚎,也没有?咬碎银牙的隐忍,黎豫毫无生气地被吊在刑架上?,身体只是随着鞭子轻微晃动?。
鞭子落处,早已?被水浸湿的衣袍登时被抽破,皮肤绽开,发白的皮肉向外翻着,只有?轻微的血丝渗出来。
三十鞭抽完,随侍的黎喜拧着眉头低头在黎晗耳边耳语,“公子,人怕是都冻木了,这鞭子抽在身上?早没了知觉,这样?恐怕不成?”
黎晗不谙刑讯之?道,往日里也少牵扯,在黎喜的提醒下才发现问题所在,一把扣上?茶盏,然后一挥手让人把黎豫放了下来,转头问向黎喜,“那?你说怎么办?”
黎喜想?了想?,直接上?前架起黎豫,把人拖到池边,直接将黎豫的头按在了水里。
冰冷的水随着气管呛入肺中,黎豫瞬间剧烈地挣扎起来,待被灌了好几口水之?后,才被从水中拖上?来。呛水的黎豫趴在地上?剧烈的咳嗽,一直咳到眼眶泛红,恨不得把肺都咳出来。
黎豫的狼狈模样极大的取悦了黎晗,黎晗好暇以整地揭开杯盖,轻轻划去浮着茶叶末,送到嘴边呷了一口,冲着瘫在地上的黎豫道:
“好茶!比那?池水强多了。豫公子是聪明人,知道我想?听什么,现在能说了么?”
黎豫冷到身上已经没了直觉,强撑着轻轻抬了抬眼皮,嘴角努力向外扯了扯,挤出一丝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