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眸子明亮且平静,仿佛那些刑讯和折辱从未发生一般。黎至清朝着穆谦抿唇一笑?,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穆谦见?状,面色稍霁,黎至清的意思他明白,此刻无论从地点还是敌我双方的力量来看,都不是起冲突的好时机,既然肖瑜给了台阶,穆谦便下了,甩了一记眼刀给黎晗,携了众人欲走。
可?黎晗却没有放行的意思,一众随从还挡在穆谦面前对?峙着。黎晗苦寻黎豫一年有余,眼见?着人就在眼前,不想错失机会,扬声道:
“黎某恭送晋王殿下,不过,殿下能走,我黎氏的余孽不能走!”
“成瑾……”肖瑜见?状知道黎晗不欲善罢甘休,心?一沉知道要坏事。
黎晗狠狠地瞪了肖瑜一眼,“你闭嘴,偷偷放人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黎氏余孽?”穆谦驻步,剑眉一挑,并不接话?,只顾左右而言他,“黎侯既然御下无方,导致家门出了余孽,不回去好好整肃门庭,倒有闲心?在本王面前吆五喝六?怎么,本王就这般软弱可?欺么?”
黎晗不卑不亢道:“不敢!家门整肃黎某自然责无旁贷,不过还要先劳烦殿下将罪人交还,黎某并非小题大做,着实?因着此人之罪罄竹难书,黎某已经函告诸州,天下皆知。”
“天下皆知?本王怎么不知?”穆谦冷眼一扫,不再向前,只左右踱了两?步,凉飕飕道:
“不是本王说你,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怎么偏偏黎侯标新立异,芝麻大点事,四处宣扬,丢不丢人呐?”
“殿下说得在理,不过这人已经丢了,不能再‘丢’了!”黎晗打定?主意今天要带走黎豫,不软不硬,一语双关,继而一个眼神递给黎喜。
黎喜见?状立马带人冲着黎至清去了,刚一进前就被黎梨和玉絮联手打退。
“放肆!”穆谦见?状,怒意顿起,喝道,“胆敢对?先生无礼者,便是对?本王无礼,本王必治他以下犯上之罪!”
黎晗朝着黎喜摆了摆手,继而朝着穆谦拱手一礼,阴阳怪气道:
“既然殿下有心?包庇,黎某无话?可?说,黎某的冤屈只得进京后再申,黎某虽人微言轻,但?为了家族颜面,纵然粉骨碎身,也必要到御史台和宗正寺讨个说法。”
闹到宗正寺穆谦不在乎,反正这些年荒唐事做尽,也不在乎这一桩,可?若事情闹到御史台,照御史台那帮新贵清流的做派,此事少不得会被翻出来彻查,到时候黎至清身份就瞒不住了,穆谦略作沉吟,瞥了黎晗一眼。
“黎侯莫非是说本王在欺负你?本王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黎侯倒是说说,你黎氏余孽姓甚名谁,说不定?本王还能帮黎侯寻一寻。”
黎晗微微昂头,眼神轻蔑,“不敢。我黎氏余孽,正是殿下身后之人,黎豫!”
“这不就误会了么!”穆谦听罢“噗嗤”一笑?,退后一步伸手揽过黎至清,“来,至清,告诉黎侯你姓甚名谁。”
黎至清心?领神会,朝着黎晗躬身一礼,“鄙姓黎,名至清,虽为登州人士,却不识得侯爷口中的黎豫。”
“黎侯,听到没,他说他叫黎至清!”穆谦欺身上前,方才?面上的笑?意一点点变冷,眸子里的寒霜一点点凝起,最终死?死?盯着黎晗,一字一句道:
“黎侯记好了,只要他一日没承认是黎豫,他就是黎至清!他就是本王的先生!就是这次北境胜仗最大的功臣!来日哪个敢把脏水往他身上泼,或者敢用非常手段迫他改口,那就是跟本王过不去!就是跟此次出征的十万禁军兄弟过不去!就是跟北境十万边防军过不去!到时候,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黎侯,本王言尽于此,勿谓言之不预!”
穆谦带兵以来,已经磨炼出了一军主帅的气场,说一不二,杀伐果决,如今冷冷地盯着黎晗,每说一句,便向前走一步,逼得黎晗倒退一步。
黎晗被这气势逼得一个踉跄,还是肖瑜眼疾手快,上前搀了他一下,黎晗这才?稳住心?神,“殿下说笑?了,黎某岂敢跟殿下过不去。天下之人有形貌相似者,不足为奇,不过殿下帐下之人的样貌竟与我黎氏的庶孽别无二致,甚至连身边的侍女也长得一样,未免太过巧合?”
穆谦冷笑?一声,“便是这般巧合,你待如何?”
黎晗打量一圈,心?底盘算起来。穆谦一行不足十人,若是此刻强行拘了黎豫去,回头坐实?黎豫身份,世家家事,即便穆谦是当朝晋王,也无权置喙。而且,穆谦先时无权无势,如今北境扬威,回了京畿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兄弟等着下绊子,日子肯定?不好过,到时候未必能顾得上报复。更何况,在京畿,黎氏也并非全无依靠。
黎晗眼睛微眯,决定?铤而走险。
“如此,那便恕黎某得罪了。”黎晗言罢,对?着左右吩咐道:“将人押起来!若晋王府的兄弟们要比划拳脚,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