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黎某常常在想,在其位不见得能成其事, 比如这次殿下去北境, 若非殿下身份贵重, 能让京畿顾忌, 又能让诸州给面子?, 这一仗咱们未必能赢。至少,以沉戟的身份, 是做不到的。”
穆谦刚想得意的接一句,复又觉得?*? 这话不对,黎至清看似知书识礼,实则对权贵并无多少敬畏, 如今说出这番话, 让穆谦担忧起来。
“怎么, 政事堂里有人仗着身份欺负你?”
黎至清摇了摇头, 笑得温和, “没有,是黎某发现了有趣的事。政事堂内不过寥寥数人, 但每日处理的事务并不少, 黎某先时颇为好奇, 观察数日后, 发现在政事堂当值官员, 无论?品阶高地,身边都有若干随侍打理琐事, 以保证他们的主?子?精力都在核心要务上。但这些随侍在朝无职,月钱皆由主?子?发放, 先时差银粟打听了一下,他们月钱加起来竟比主?子?官俸还高。”
换言之,只依靠朝廷的官俸,政事堂这些人是养不起这些随侍的。
此?事穆谦倒不是奇怪,毕竟跟着他身边伺候晋王府亲卫,除了极个别的,编制都不在禁军,月钱也由他晋王府出。
“这个倒是,从前?不入仕不知道?,朝廷冗官严重,每年?官俸就是一笔不小开支,实在无力再?辟新职,领空饷不作?为者不计其数,做事而不领官俸者亦有之。而这些不领官俸之人,大多由世家出资供养,以辅助在朝为官的子?弟。”
黎至清颔首,“先时听若素说,大成寒门难出贵子?,当时黎某不信,如今才明白,一个寒门举子?,要人无人要财无财,办起差来自然?没有世家子?弟便宜。”
穆谦身边不缺人伺候,他想做什?么,不过随口吩咐一句,见黎至清发出这种感慨,怕他受委屈,忙道?:“本王从王府差几个人来帮你吧,咱不受这委屈,你瞧眼睛都熬红了。”
黎至清轻笑出声,心情大好,“从案卷中查找蛛丝马迹,要的是敏锐且心细,可不是人多就行的,殿下放心,黎某一人足矣,再?不济还有肖若素。”
整肃世家之患乃是黎至清的政治理想之一,可现下显然?不是时候,穆谦以为黎至清会?至少有些沮丧,但见他面色如常,甚至兴致还颇高,忍不住问道?:
“如此?,大成一时半会?儿离不开世家,那你的意思,世家就不管了?”
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许久,地面上已经覆上厚厚一层,黎至清目色远投,望着漫天的飞雪,温声道?:
“黎某从前?听了个故事,有一农户,家门前?积了大雪,因着天寒地冻雪结成冰,农户想要将冰融化,烧了一壶热水便泼到了冰面上,结果冰没化,还越积越厚了。”
*
胡旗战败,且大成使臣对本次和谈寸步不让,苏迪亚有心早入大成破局,一刻不敢耽误,带着使团快马加鞭赶赴京畿。
时值年?下,懒散惯了的京畿官员心思早就不在政事上,一心琢磨着如何?过年?,穆谦也不例外。这是他与黎至清一起过得第一个年?,自然?要好好筹备。
一日正值休沐,穆谦起了个大早,兴冲冲地拟好一张好吃好玩的单子?,打算与黎至清一起出府置办年?货。
奈何?天不遂人愿,胡旗使团在这个档口抵达京畿,穆谦作?为本次接待胡旗来使的主?理人,不得不亲自出城迎接。本来兴致勃勃的穆谦一下子?蔫了,直到风驰慢慢悠悠踱出北城门,穆谦还在打着呵欠。
不过,胡旗使团没让穆谦久等,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风尘仆仆的队伍就闯入了穆谦的视野。穆谦定睛一看,带队而来的果然?是苏迪亚。
穆谦不情不愿地挂上敷衍的笑意,手上缰绳一勒,对着苏迪亚抱拳寒暄道?:
“数月不见,公主?还是这般明艳照人。”
虽是客套话,但这话不虚。来京的苏迪亚没有战败后的颓丧,整个人容光焕发,水眸流转,姣好的面容上还带着策马疾驰的红晕,见到穆谦灿烂一笑,明眸皓齿,千娇百媚。若非见识过这女人杀人时的凶狠,穆谦定会?觉得此?女娇憨可爱。
苏迪亚勒马扬眉,周身不见战场上那份狠厉,用一脸天真的表情对着穆谦身后打量一圈才道?:
“晋王殿下又见面啦,你身边那个好看的军师呢?”
就知道?这女的贼心不死,不让黎至清来趟浑水果然?是对的!穆谦虽心中恨得牙痒痒,但面上还得维持着风度,脸不红心不跳地扯着慌。
“他留在北境边防军大营了,公主?和谈时没见到他么?”
“骗人的坏小子?!”苏迪亚朝着穆谦做了个鬼脸,“我来大成前?都打听好了,他跟着你回京畿了,你把他藏到哪儿去了?”
穆谦明显不耐烦了,“你找他作?甚?”
苏迪亚一掐腰,下巴一抬,面上皆是骄傲,“你先时说他